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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清明,去看地上那些草

2020-09-17抒情散文文珺
清明,去看地上那些草决定去看地上那些草。远远望去,绿,这儿一片,那儿一块,就像春天拓在大地上的印章。清明,春还没有完全到来,绿色是一个含蓄的代名词。近了看,大块的,是刚刚长起的冬麦,麦苗青青,焕发出勃勃生机。我在山里待久了,猛然看到这生机盎


清明,去看地上那些草
  决定去看地上那些草。
  远远望去,绿,这儿一片,那儿一块,就像春天拓在大地上的印章。清明,春还没有完全到来,绿色是一个含蓄的代名词。
  近了看,大块的,是刚刚长起的冬麦,麦苗青青,焕发出勃勃生机。
  我在山里待久了,猛然看到这生机盎然的绿色,心里真是欢喜的没有法子形容。我从冬天里来,走到春天里,又从春天里回去,等待另一个春天的到来,这样啊,每一年我就等于过了两个春天呢。
  在地头上坐了一小会儿,有风轻轻吹过,好像在说悄悄话,麦苗儿呀,快快长啊,柳叶儿,快发芽啊,小花苞啊,快打开啊,所有令人欣喜的日子啊,就在这春天里快快的来吧。
  田野里静悄悄的,只有脚下这一块地上,麦苗儿挤在一起,像一群新生的娃娃,调皮的眨着小眼睛,好奇地看着你,微风一吹,你拉着我的尕手手,我拽着你的小襟襟,就是不想安静下来。
  春天来了,清明到了,谁的心里,没有一些小梦想呢。
  翻过一道田埂,是新种的春麦,针尖一样的麦苗儿,泛着青白的绿,使着劲儿,从土里钻出来,有的趔着身子,有的弯着腰,有的,一脚踢开一个土坷垃,跌跌撞撞爬起来,挺着小胸脯,就像一个要上赛场的运动员,只等春天一声号令了,那样,就会一个箭步冲出去,再也停不下来。
  土地重新平整,这块地上的树,几乎被砍伐光了,过去那些熟悉的场景,再也看不到了。那些拓满了我们童年记忆的树们,那些亲亲的柳枝儿,开满微笑的杨花儿,都被运送到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了。
  没有了树,鸟儿们都云游去了,两只喜鹊,站在地埂上,远远地向村庄里张望,它们的巢,在一棵离村子很远的树上,树太少了,怎么着看,也感觉那巢是孤独的,就像那些蜗居在村子里的老人们,怎么着想,都是孤独的。
  一只弱弱的小蝴蝶,从一个枯草丛中飞起来,踉踉跄跄飞了半圈,又落下去了,这个刚从春天里醒来的小姑娘,大概,还没有搞清楚眼前世界的模样,就跌跌撞撞,摸索着往前走了。
  地埂上,有一朵一朵的小绿,俯身下去,才看清是刚长出的辣辣草,苦买菜,还有零零星星的黄花郎。
  若是在从前,一定会在地头上看到三两个老人,他们低头挑菜的样子,如同那些匍匐在山路上的朝拜者,土地的宽厚仁慈和慈悲,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向她深深弯下腰去,大地丰富而多情,它从一个深沉的梦中醒来,蕴涵着无尽的生机,让草木发芽,让鸟儿飞翔,让人,诗意的栖居其中。
  长得最多的,是苦买菜,细细碎碎,还是过去的好模样,不用闻,一种苦苦涩涩的味道,就从胃里泛了上来。《诗经》说:采苔采苔,首阳之下。小时候,总把她当作一种野菜采回去,又总被奶奶不厌其烦挑出来,之后,一遍遍对我说,这是草啊,不是菜啊,草是羊儿猪儿吃的啊,菜是给人吃的啊。可在我眼里,地上所有的草,都可能是菜,而在羊儿的眼里,世上所有的菜,不都就是草吗。
  去年春天,在学校操场边上转悠,忽然,就看到了一种草,锯齿状的叶片,有点像小时候见过的曲曲菜,但又明显不是,但那样子,一看就如同故人似的,不过,就是一时想不起她的名字罢了。
  给她拍了照片,上网查,才知道她叫鼠鞠草,又叫清明草,就是专门赶着清明日长出的草,回家把照片给母亲看,问她是否见过这种草。
  母亲看了半天,也说不上她叫什么名字。
  我在地埂上找了很久,想找到她长在地上的样子,但还是找不到,后来,看到几朵大致相仿的草,认真一看,并不是鼠鞠草,而是夏至草,这也是春天里长出比较早的草,从生长到枯萎,不到三个月时间,但已是一棵草的一生了。
  去年夏至日,正好在老家,我在门前的那棵枯萎的夏至草前坐了很久,那一瞬间,觉得自己生命里的某一部分也彻底死去了。
  在这世上,没有一棵草,因为生命过于短暂而放弃自己,它们默默忍受,极力生长,沉默而坚强的走过一生。
  乡下的女人,没有谁不认识夏至草,她是女人们密友,又被叫做“小益母草”。这个草长相奇特,叶子和花,都像宝塔一样重叠,每层数朵小白花,组成的花眼中,都会伸出一对叶子,上下层,还错过一个直角,这种交错上升的结构,让她的叶子充分享受了阳光,搭成一座稳定的楼台,路过的蝴蝶和蜜蜂,稳稳的站在上面,做一个小梦,或是唱一个诺,久久不肯离去。
  自然总是如此的神奇,她们相互依赖,又相互隔离,装点彼此的梦,又在彼此的窗口等待。
  而被我们称作清明草的鼠鞠草,又在哪里呢?或许,就在我曾今走过的一道田埂上,或许,就在我们翻过的某一本书的夹页里,也或许,就在我记忆的某个夹缝里吧。
  在乡下,有人把艾草称为清明草,又叫端午草。之所以叫做清明草,是在清明前后长出来的,叶片灰楚楚,就像小花瓣一样,铺在阳坡地角上。
  看到的人们,总要摘一把回去,用开水过了,和着葱花,野苜蓿朵儿,还有黄花郎,或是猪耳朵草儿,炝了清油,葱花,蒜片儿,就作为是春天第一道菜,走上农家小餐桌了,也有的时候,把艾叶捣碎了,和着白面,烙了香香的艾叶饼子吃,而在南方,这个就被叫做是青团了。
  而我则觉得,她就是我遗忘在乡村的最亲的妹妹,只需轻轻一喊,她就会从地角起身,笑盈盈的向我走来。
  而之所以被称作“端午草”,是因为,到了端午节的时候,艾已长到了半尺有余,散发着浓郁的中药味,用它熬了水汁四处洒,蚊虫虼蚤闻之,逃之夭夭,也更由于,它又作为一种祥瑞,挂在各家过户们楣上。
  还有一种草,叫辣辣草,是春天最早从土里钻出来的草,也是留存在记忆里印象最深的草,一铲子下去,就会有一个白白胖胖的根露出来,只消用手捋去上面的土,就可以放进嘴里了,辣辣的,有一点甜,还有一点涩,如同日子的味道,日子呀,不去过,怎知道其中的酸甜苦辣呢。
  更多的草,还没有完全的长出,她们,藏在大地深处,我们来,或是不来,一直在那里静静地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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