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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时间之战(14-16)

2020-12-14叙事散文冉正万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2:14 编辑

时间之战(14-16)14、请毛主席吃饭早请示晚汇报曾经是个常用词组,但现在几乎不用了。那时候我虽然只有六七岁,对早请示晚汇报却印象深刻。早请示,就是每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2:14 编辑 <br /><br />时间之战(14-16)
  14、请毛主席吃饭
  早请示晚汇报曾经是个常用词组,但现在几乎不用了。那时候我虽然只有六七岁,对早请示晚汇报却印象深刻。早请示,就是每天早上扛着锄头去干活之前,都要站到毛主席的画像前,对毛主席三鞠躬,然后对毛主席说:毛主席,今天我去月亮坑薅草。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都要请示。晚汇报,就是收工后回到家,告诉毛主席,这一天都干什么去了。有一段时间,不是在主席像前鞠躬,而是把装在像框里的像提在手上甩三下,口里喊三次毛主席万无疆。没过多久又来了一个紧急通知,说不能这么做,这会把毛主席的头甩晕,还是改为在像前鞠躬。
  不但干什么要向毛主席请示,就连吃饭,也要先向告诉毛主席一声。早请示晚汇报没我什么事,但汇报吃饭,我妈如果还在灶上忙,就支使我替她完成。很多时候她把饭煮好后要立即煮猪食,在乡下,煮饭煮猪食都是一口锅。煮饭的柴火还没燃尽,只添一把柴就可以把猪食煮好,这即节约时间也节约柴火。这一来,我代劳的时候就多了。有一次,家里炒了点腊肉,我虔诚地对毛主席说:毛主席,今天我们家吃腊肉,你来和我们一起吃吧。他老人家无动于衷,我便抬起饭碗,将一块肉放在它嘴上,肉掉了,我捡起来在衣服上揩了两下,自己把它吃了。肉吃了还要吃口饭,我喂了毛主席一口饭,大部分掉在地上,只有两粒粘在他嘴角上。
  几天后,我爸爸惊恐地把我们叫到堂屋,指着主席像,问是谁搞的。我说是我搞的,我请毛主席吃饭。爸爸说,天啦,你这不是想叫我进班房吗?他叫全家人保守秘密,这件事绝对不能说出去。他没骂我,但把我妈骂了一顿,骂她“懒婆娘”。其实我妈一点不懒。第二天放学路上,我知道了这样一件事情:我的一位远房亲戚晚上去守生产队的粮仓,抖烟杆里的烟屁股时,烟锅在板壁上啄了几下,黑天黑地的,哪知正好啄在毛主席的眼睛上,天亮后他没发现,别人先发现了,说他想用烟头儿把毛主席的眼睛烧瞎,当时便捆绑起来,押送到公社,公社觉得案情重大,把他送到区公所去了。
  从这以后,我再也不敢请毛主席吃饭了,妈妈再忙,这件事也由她亲自去请。
  15、石头媳妇
  我还不懂什么是媳妇的时候,老听大人说到这个“东西”,说着说着他们还哈哈大笑。在我心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具体的,是能吃还是能玩,必须有个规定。当我问妈妈,媳妇有什么用时,她告诉我,一是用来洗衣服,二是煮饭。我一下对这个“东西”失去了兴趣,衣服洗不洗没关系,每次都是在妈妈强迫下,我才把脏衣服脱下来,至于煮饭,这根本就不用我操心,妈不是每天都在煮吗?也正是因为我打小就用实用主义的思想办事,没哪个喜欢我,说我“阴”。比如在割红苕藤的时候,为了把红苕叶捡回去喂猪,大人常用的手段就是让几个小孩比赛,看谁捡得多,捡得多他们就表扬。这种手段在我这里一点作用也不起,我没心没肺地说:表扬是什么东西,吃又吃不得,看又看不见,我不要。该玩什么仍然玩什么。大人气得骂我“死红苕”。有一天,我和妈去吃喜酒,大概是比较近的亲戚,主人悄悄抓了一把糖给我。平时能吃上一两颗就了不得了,这一抓就是一把,我激动得像叫化子捡了一堆银子,不知道往哪儿放。我妈说,这些糖是那个新媳妇带过来的,有新媳妇就有糖吃。我说,媳妇又是从哪里来的呢?我的意思是新媳妇怎么有那么多钱买糖。可妈妈误解了我的意思,她说,你找一颗星宿石,挖个坑埋在地里,过几年这颗石头就会变成你的媳妇。我仍然懵懂,但既然媳妇和糖联系在一起,那就中防埋颗石头试试。在屋后的泡桐树下,黄土里有很多星宿石,像没长大的土豆,又圆又硬,大人说这是星星屙的屎,所以叫星宿石。我选了一颗最好看的埋下去,第二天便忍不住去掏开看。什么变化也没有,我只好又把它埋下去,后面一天天长大,我把这事忘了。许多年后,当我遇到那个爱我的人的时候,我很想把这颗石头挖出来送给她,可我已经把埋石头的具体位置忘记了。我真希望她就是那颗石头变的,我不要她给我带糖来,我只要她每天给我发一个短信:小石头爱你。
  16、号码背心
  电影《女篮5号》放映后掀起了一种时尚:穿一件印有号码的运动背心。我当时没有看过这部电影,但我的生活中到处是穿号码背心的人。这些人当中百分之九十的人也没看过这部电影,但他们像传染链上的细胞,及时而又准确地次时尚基因传到了最偏僻的乡村。
  我求妈妈给我买一件运动背心,她想了想,说:那有什么好,穿在身上又不热和。我再要,她火了:买个屁,两根带带吊在肩膀上,又不是二流子。我隐约感到,她既不是嫌它不保暖,也不是把穿这种背心的人都当流氓,而是如果要买的话,一件得花掉十个鸡蛋,我还有两个弟弟,要买得一起买,都是她生的,哪能厚此薄彼。三十个鸡蛋,卖了买盐可以吃一年呐。
  可那是时尚啊,像毒药一样,一旦中毒,根本就没有解药。我怎么也得想法给自己弄一个背心。连班上那个我最看不起的鼻涕虫都有了。他没钱去印号码,是他妈用白线给他织的字。只缝了字的边沿,稍远一点就看不出来,可我们在同一间教室上课,我只有用眼角扫一下,都可以看见那个歪歪扭扭的4字。两个肩膀抬的可不是篮球,是脑瓜。有脑瓜就想得出办法。我有一件已经不能再补的衬衫,放牛的时候在坡上玩火,袖子被烧掉了一大半。当时可是被打得求,但这下有用场了。我把两只袖子连根剪掉,用硬纸板刻了个5,悄悄敲了一个鸡蛋,把蛋清和墨水调匀当油墨,这样洗的时候字不会掉。
  就这么一件“时尚背心”,我居然大摇大摆地穿到学校去,不但有衣领,还有纽扣。过了好多年,我才觉得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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