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是谁涉江而行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7:31 编辑 <br /><br />　　　　　　　　　　　　　是谁涉江而行
　　这是多雨的江南，入春时节。我眼前的盱江一改往日的宁静，伴随着入夜的风雨，泛起层叠的波澜。江水默默地向前流淌，与我此刻的时光、岁月、生命一同流逝……
　　河边的景致与我幼时候所见相比，已面目全非。没有了完整的长堤，没有了青翠的草木，柳树消失后，小船不再在这里湾泊。青苔层染的石墙已斑驳剥落，古老的自然风光也随世事沧桑的变迁而渐次隐退。眼前树木稀疏，房屋参差，小路弯转，人声杂沓。散乱的民居建筑，已无往昔的安宁，多了些雕琢的纷繁，少了些清新的本色。也阻断了我一望无际的视野，心里难免滋生失落之感。我之所以漫步来此，是因为我本是一个长情的女子，偶然的思绪无由地牵引我淡淡尘封的情感。
　　触景而思，对儿时的回忆，使我有一丝怀旧的忧伤。这儿曾滋养过我稚嫩的童贞，也收藏了我青春的梦想。可这份打心底掠过的寂寥感触，分明在我脸上画出了消沉的色彩。许多年来，我习惯了寂寞的行走。可此刻身临这萧疏的雨夜，感觉孤独是那么的悠长。没有熟悉的背影，惆怅也显得疼痛。我终于懂得，平日里那些单身老人为何总有那么多排遣不开的凄凉。想必是在孤独的怀旧中，回味一生的悲欢离合。
　　带着一种追思与寻旧，我沿着河边小道徜徉。沉淀的往事被冷风一一拂醒，酿造着某种别样的情怀，也充斥着我落寞的心。时已入夜，雨声淅沥，没有温润的慰贴，却多了份沁骨的寒凉。是因为害怕人世拥挤的厌烦，我有意选择这个时候来踏雨求静。
　　潮湿的风沿河面吹来，拂过我瘦怯的脸庞。蜿蜒流淌的河水，牵引着夜雨的缠绵。回首往事，那金风玉露的相逢，相知相惜的情谊，如一首幽婉的歌谣，萦绕在我心间。略含伤感的韵律，使我有些许清醒的迷惘，淡然的无奈。
　　雨滴穿入衣领，滑过心房，浸透我的肌肤。那冰冷的疼痛，夹着一丝嘲弄的戏谑。这雨我喜欢过无数次，也淋过无数次。但今日的感觉不再有往日的轻松惬意，为了一种认可的接近，怀着一份遗恨的心情。试图遣散忧烦，试图寻求慰藉，是我雨夜出游的念头。而多情的我，却得不到细雨的温存相与。
　　我的孤寂是自寻的，深知希冀的渺茫，深知耕耘的无收，却还是执着地走进。为我的心，为一次遥远的等待，为一段人间奇情的邂逅。恍惚间，我又是为了谁启开缄封多年的心窗，让岁月的沉香随感情的急流奔泻。在没有了堤坝的河谷，掏空所有的积蓄，然后身无分文地走入了乞丐的行列……
　　抬头望天，雨点跌进眼里，有一种扩散性的痛楚，让我感到自然的伤害和创造是并存的。而想到这些，不禁讶意，为什么我会在崇赏雨的美丽之时，又突然感到雨的酷冷？柔弱的我，如何再涉水而行？谁还会知晓谁的冷暖？谁还会为我烘干这潮湿的衣裙？
　　曾经的故事，已恍若隔世。在雨夜之前，人生所有的相逢与际遇都已成真。无论经历了怎样的过程，也终行将过去。究竟孰是孰非，怎样才合情合理？世事决非片言只语可以说清道明。应当循规蹈矩，还是我行我素，实在值得商榷。可是花上许多时间去权衡利弊，计较得失，这种颇费周章的思量却非我所愿。无论会是怎样的一种结局，我决不会去改变自我。既然是一段真实的岁月，为何要否定它的存在呢？我十分明白自己细腻的性情，亦十分珍惜自己的人生经历。即便曾经有过错误，我也会无悔地将之珍藏。当一个人敢于为错误而不顾一切，不同样是难能可贵的么？我相信，哪怕是错误，也是美丽自然的。我相信，往日的温暖，从来不曾远离。
　　雨夜里呐喊不会有回音，付出的感情不应有回报。就像这流逝的河水，不会再有回头的那一天。在历史的长河面前，我的痛苦与悲哀，显得那么苍白渺小，那么的无足挂齿。
　　“大江东去浪涛尽，千古风流人物……”苏轼的词，雄浑悲壮，却引动了我入世的感伤。“朝来莫如晚来，晚来莫如无来。”自古多情空遗恨，而今放眼笑苍生。意念及此，便想到平日里我低眉散书古诗词时的一怀愁绪，几分幽叹。挂泪的容颜、常郁的心情与不解的眉结，这种自我陶醉、自寻烦恼的作为，换来的结果，必然是一种无言的伤害。而这其中真的有世道的不公？有人为的过错？抑或有痴心的矫枉？厌世的无知？
　　极目迷蒙的夜空，看无边的细雨由天际飘来，缓缓地倾落在河面上，岁月也随之轻灵。河的两岸，隔着爱与恨，隔着遥远的时光。我不知道我驻足的这边岸，是属于爱还是恨？是生命的开始还是终结？也许我会趁风清日暖时，划一叶小舟涉江而来，不知那时又会滋生怎样的感想？也许我还可以渡船将过往寻觅，在杏花烟雨的江南，看古老石墙蔓延的青藤，看庭院深深收藏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