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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野菜

2020-12-10抒情散文何也
“眼子菜,如张目,年年盼春怀布谷,犹向秋来望时熟。何事频年倦不开,愁看四野波漂屋。”因着明朝散曲家王磐的这首小曲,我也在这暮春时分的一种哀淡的情思里念起了故乡的野菜。苜蓿。麦黄六月,紫苜蓿花一开,西地高原的满山满洼都会弥漫着一股苦涩的清香,
  “眼子菜,如张目,年年盼春怀布谷,犹向秋来望时熟。何事频年倦不开,愁看四野波漂屋。”因着明朝散曲家王磐的这首小曲,我也在这暮春时分的一种哀淡的情思里念起了故乡的野菜。   苜蓿。麦黄六月,紫苜蓿花一开,西地高原的满山满洼都会弥漫着一股苦涩的清香,惹得野蜂狂蝶昼夜不安。一场雨后,待细碎的花儿一串串蔫枯了,它就在农人的镰刀下或为绿肥或为绿料而了此一生。而被当作野菜,苜蓿是很有些无奈。刚探土出芽的时候,它就象一株弱草,不得不栖身于冻土之下,以躲避孩子们的抛、埋、铲、挖。野草也好,野菜也罢,苜蓿总是有着旺盛不竭的生命力。转眼间,这种从胡人传至中原的野物,在穿越和同化后,或临寒门,或入豪宅,由至贱而至尊,口碑相传且跃为美味佳肴。瞬间的沉浮,甚至连苜蓿自己也没有想到,但它总会回归泥土,以蓄来年。

  苣荬菜。又叫苦苣,清火败毒。四五月天,无论在麦地或埂畔,它都能开出一种略带苦味的黄花。西北地处荒僻,干旱少水,开春之际人多火旺燥热,因此多爱调制“浆水”以清火。浆水是西北人的命根根,三天不吃,挠肠抠肚,而苦苣浆水又是浆水之中的上品。天热嗓干,喝一碗嫩牙苦苣浆水,于清心爽口间会不得不连呼“畅快畅快”。此西地人生之一大快事也。但苦苣命苦,命贱。立秋前后,它们就和那些山岭野夫一样,因饥黄面瘦杆粗汁稠而苦死地畔,无人问津。   灰灰菜。又名灰调(音序为tiao)。叶面绒布一样粘粘的,很象蝴蝶的翅膀。小时候,庄里有一个女人大家都叫她灰调妈。据老辈人讲,她是挨饿时用一背篓灰调换来的。可见,在农人眼里,灰调是很不当一盘菜的。嫩的时候,它经常被当作猪饲料,扔进圈里,吃的猪们满嘴流绿水,满地撒绿屎;晒干以后,被挂到房檐底下,等十一腊月渡荒年。味微碱咸的灰调,吃后胃里直犯抠,一打饱嗝,满嘴的碱面气。但它总归是一种野菜,于平淡无奇的乡野生活里,尽可能多地给人一种惆怅的印记。   槐树花。五月槐花开,香飘十里外。一串串的槐花挂在树上,是很能吸引孩童们的眼光的。他们往往会在放学后挎个篮篮,闻着苦香将嫩嫩白白的槐花折回家。槐花是做囷馍(一种小吃)的上好材料。一层洋芋、一层槐花、一层杂面,浇水盖锅。大火之后,文火漫烧。待槐香四飘时,结锅即可。粗疏的囷馍,只能裹肚而已。可因着那股经久不散的苦香,它却成了西地人走出饥饿的“可口”食粮。

  “荠菜马栏头,姐姐嫁到门后头”。上学以后读到周作人《故乡的野菜》后,很为浙东的野菜及其儿歌所向往。但是我的家乡是个穷地方,六七十年代常常发生饥荒灾岁。那时,我们都还幼小,嗷嗷待脯,母亲于干活之余偷偷剜一把野菜是要受很多限制的。其实,荒年苦月的也没有多少野菜供剜,好在这样的年成不算太久,我们就都能喝上稠稠的杂合汤了。而野菜真正昂首餐桌,并成为都市人返朴归真的象征,也才是近十年的时尚。   故乡之于我,常常是魂牵梦绕的记忆,尤其是那些许多叫不上名字的野菜,竟时时在梦中刺激着我日渐麻木的味觉。它们和农人闲汉一样,大多散见于村前屋后,崖畔地埂,并在一茬又一茬的风雨中,自枯自荣,自生自灭。   王磐一生放歌散曲,闲情偶记《野菜谱》一册,亦文亦谣,用汪曾祺的话说,就是“读后令人鼻酸”。但是,今天的野菜已经不是昨日的野菜了,它之于现代人也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味觉满足了。春日将暮,正是野菜飘香的大好时节,可我只能在餐桌上见到它们朴素清瘦的身影。被盛在盘子里的野菜,就像是斜倚烟楼的女子,尽管敞着怀在懒慵地打量着过往的客人,但它们的内心却早已枯如古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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