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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日常里的农庄生活          

2020-12-08抒情散文陈元武
日常里的农庄生活                                 □陈元武一、 立春立春时节,冬尚未尽,天气峭寒。此时的农事尚未开始,耕牛在圈里养了一个秋冬,应该牵出来走走了。此时的春气已经萌动,地上的草已经长出来了,
         日常里的农庄生活                                 □陈元武             一、 立春   
  立春时节,冬尚未尽,天气峭寒。此时的农事尚未开始,耕牛在圈里养了一个秋冬,应该牵出来走走了。此时的春气已经萌动,地上的草已经长出来了,绿得新鲜,像不小心泼出去的一大滩绿油漆,此时的草芽长得还不自信,天气还太冷。经常冷空气杀过来,恶狠狠的,仿佛想将天地重新冻结起来。偶尔还下冻雨,也就是雪籽儿,鲩鱼籽儿大小的雪籽噼哩啪啦落在地上,到处乱蹦。雪籽落在屋瓦上,像沙打似的,一片脆响,宛尔即逝,化为水在屋檐滴沥个不休。那水滴在刚长出土的嫩草身上,不亚于霜刀雪剑。草因此气怯,不敢自信招摇地往上长。那草远看着十分鲜绿可人,近看却稀稀疏疏的,败了人的兴致。可是,对于吃了一个冬天干草的牛来说,那简直就是珍馐美错了,恨不得连地皮儿也啃去一层。牛兴趣浓郁地啃着新草,立春的脚步也就若有若无地在山冈上踏响,那是牛蹄的踏响,牛不紧不慢地走走停停。山冈上的草已经足够让牛在农事开始之前吃个饱,苇箭从枯叶间蹿起来,带着粉白的叶鞘,牛啃过去,连芽带鞘都吃了,断茬处还在汩汩地往外冒汁水。地上的草有繁缕、婆婆丁和酢浆草、曲曲菜和绒蒿等。一种叫犁头草的草长得最旺盛,开着蓝幽幽的花,贴着地皮儿,牛嘴够不着,气得牛直踏着乱蹄打转。立春的事情就这么简单。牛像个主人一样,牵着牧牛人到处走着,让人看着它撒欢儿满地乱跑。   清晨的霜气还很重,到了十点多,雾还未散去,天空是浑沌的,阳光很难透下来。这时候的村庄还沉浸在过年的欢乐中,无暇顾及别的事情。村庄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陈酒味儿,靠着河边的枫杨树一夜之间绽出许多黄绿色的新芽来。河水已经躁动不安了,这是春天开始的迹象。水汽覆盖了大半的河面,远远的有机船轰响的马达声传来。一个老人牵着一头水牯在河边放牧,他凝神注视着氲氤的河面,河水开始激烈地摇荡起来,波径直朝岸边过来。水牯是头公的,犄角特别地大而弯曲,很优美地朝脑后弯成一个椭圆,它嗅到了浸在水中的空心草的香气。河边的草确实很多而且肥厚,它有权选择它喜欢的草。那种草连成片地生长,交错在一起,形成一片草滩。偶尔有鱼钻进草阵,也逃不出去了。瞧,那边的树梢上不是停了几只灰背鹭?一动不动的瞧着草丛间的动静,它在等待机会。水牯不管这些,这似乎是它的领地,它不在乎几只半死不活的灰背鹭或者倒霉的鱼,它关心的是哪些空心草味道更香甜。水牯身上散发出浓烈的体味儿。青草经过牛的消化,即变成了那种气味。牛鼻孔因为兴奋而呼出白色的水汽,它兴奋地嚼起清脆多汁的水管草。这些日子里,它需要为接下去的农活积攒些能量和体力。老汉试着将脚浸入冰冷的河水中,他或许在草丛中发现了什么。可是,河水让他哆嗦了一下,迅速又提脚上了岸边。机船在雾中驶过去了,更多的波浪摇晃着水管草。   他们开始将竹筐和耧耙等农具取出来,拿到河边浸泡冲洗一番。河边已经被太阳所照耀着,那种亲切的温暖感从他们的背脊上透进来,肌肤总是让寒冷的雾和风吹得麻木了,冷不丁的有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那种幸福的感觉是无法形容的。立春了,河水不再那么冻人,虽然这种变化还似乎极细微。可是,他们的脚踝感觉到了,鸭子们也高高兴兴地下河去了,他们的脚和鸭子一样敏感。立春了,他们要蒸一些春粿以祭祀社神和祖先们。春粿里揉进了艾叶的绿色和香气,包成月牙形,也称饺子形。青青的春粿在屋里,香气飘到了屋外。社神是谁?是不是神农氏,也就是炎帝?那些农具放在院子里晾晒着,一种农活即将开始的气氛逐渐地蔓延开来。水牯隐隐地担忧那些让它曾经吃过苦头的犁轭和鞭子们,水牯的目光里透出一些忧郁的神色。   立春时,总有人往天空中扔几个旱雷,也就是响炮杖,极响,像霹雳一样。纷纷扬扬的纸屑和硝烟味随后飘到村庄的每个角落。几只狗在追逐着。村庄里的农事正在悄悄地进行着。
红红绿绿的纸面撒落一地。有人在喃喃地祈祷着丰年。那些平时关着的神祗们居住的庙门洞开着,他们来来往往。冥币和纸在火光中化为灰烬。往半空而去,然后又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这些灰烬在空中写下了立春这个日子。   牛听到络绎不绝的鞭炮响,背脊上紧张得发麻。那响鞭似乎已经远远地抽响了。            二、 雨水   雨水这天也恰好是农历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所以也就下了雨。老瘸一大早就起来浸种,谷种在雨水这天下桶浸,能多发芽。村庄本来已经像开动起来的一台旧机器,听到下雨声,大伙儿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望天。天空里充满着阴霾,低低的云层像一块饱浸着水份的海棉,摇摇欲坠。雨水是一种信号,也是这台机器的润滑油。村庄里到处是一片噼哩啪啦的响声,那是豆大的雨点砸落在屋瓦上的声音。每架屋顶仿佛就是一架琴,雨点就是那着的小棰。雨水刚落下来那会儿,地上腾起一阵土雾。土地太干燥了,冬天的风能抽走土层底下数米深的水份。让土壤的墒情达到一个极低值。那些隔年前落下的枯叶在风中枯燥地裂成碎片。土块碎成了泥粉。他们的脚印在村庄的道上清晰地留着,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再折返,重复,乃至凌乱难辨。通往村庄的道路总是有一些人在走,也总是有一些家畜们在走着。那些狗跑得欢,脚印子被泥粉掩没,鸡倒印着整齐的竹叶,鸭和鹅印着大大的枫叶,牛蹄印最深刻,牛从来不乱走,它总是朝着一个方向走,轻易不折返,牛蹄印像一些对折的花瓣,一片、一片……那条道曲折地穿过村庄,朝着另一个村庄或田野的方向。   雨水里闻到的浓腥味总能唤起我的某些回忆。桃花已经开得如火如荼,桃花开得极短,旋即凋谢。从这里能望到河对岸的山坡,那里有几株桃树,开着花,有的已经谢了。另有一处白,白得醒目,是李花,或者黄花梨。以前写过一首诗,是散文诗,后来在福建日报上发了,也是写桃花和雨的。雨丝像什么?好像很长,从何处来,往何处去?天空依然阴郁着,透不进太多的光线。雨灰蒙蒙的,远远的看过去像是雾,随着风飘来飘去的雾。山野依然凋零着,虽然草已经长出许长了,还是掩不住一个冬天的面目,那些枯枝上刺眼地泊着一些黑色的空鸟巢。那种草绿色像是一种皮肤病,在一天天地扩散着。桃花的绯红让人感觉温暖,这就是春天本来的颜色。或者像李花那样白也好,总是,春天的山就是不能再让枯枝和黑色的空鸟巢占据着重要的视角。老李年上送我的老南瓜还有一个,已经红透了皮。这个瓜要留待一些时日再吃。树梢的嫩芽能不能吃?那样子看上去要多嫩有多嫩,香椿的芽简直就是花了,红得艳丽,味道也不错,还有木荷的新叶也是如此。雨水唤起了大地的记忆了。过去发生的事情看来又将发生了。   在黄坡的时候,看到一些水竹已经长出笋来了,那种笋很细很尖,轻轻一折就断了。有人在采水竹笋了。这种笋有些苦味,只能炖鸡鸭,不能清炒着吃。现在的雨水还不够透足,其它的竹笋还没有醒过来。天空中出现了许多候鸟的身影,白腰雨燕来得最早。还有一种椋鸟,不过它们的目的地不是这里,它们只是路过这里打打尖而已。山坡上的旱地里已经种上了玉米,草长到尺把高了。叶子油滋肥厚,雨下来的时候,泥土滋滋地响,玉米似乎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努力地往上抻着身子。   这样的雨要下上一阵子,春天才会真正地到来。在南方,仅仅是一两场雨的“雨水”是不成样子的。不过,物有所节制也是好的,不然在早春时就淫雨霏霏,南方的农事准备就会一塌糊涂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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