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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江湖

2020-12-05抒情散文黑龙江小龙女
北方平原,少了山水的秀,却不乏优雅的静。头屯就是这样的幸运小村,躲进炊烟中仿佛世外桃源,想“入世”却也容易,离国道不远,交通便利。位置倒像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咽喉要道,进可攻,退亦可守。当地政府的优惠政策,有识之士的慧眼识金,结合本地蓬勃发
  北方平原,少了山水的秀,却不乏优雅的静。头屯就是这样的幸运小村,躲进炊烟中仿佛世外桃源,想“入世”却也容易,离国道不远,交通便利。位置倒像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咽喉要道,进可攻,退亦可守。   当地政府的优惠政策,有识之士的慧眼识金,结合本地蓬勃发展的奶牛经济,种植青贮玉米成为小村经济新的增长点。   “青贮”顾名思义,就是把玉米作物的茎、叶,粉碎后经特殊工艺储存,留待落雪后,作为奶牛的饲料。   进入六月份,地产玉米已经高出地面许多,呈婷婷玉立之姿。农民才把青贮玉米种洒到地里。盛夏时光,在骄阳下便走便退,记忆被揉搓的仿佛夏眠,等睁开眼睛,却到秋天了。   入秋后,几场轻霜,地产玉米叶子仿佛被神来之笔点染,绿中泛黄,浸润着成熟气息,籽穗逐渐收浆,被太阳蒙上一层蜡质的亮,玉米穗的胡须呈枯萎潦草之势,收获是顺理成章的瓜熟蒂落。   但作为青贮的玉米依然茎叶翠绿,用郁郁葱葱掩盖、忽视节气。像在最璀璨花期就要凋零的樱花,它们即将在地里被收割粉碎,才算物有所归。凄美是最自然的感受与命名。现实的情绪,有小资般的自爱自怜,不堪一击。   这几天,负责收购青贮饲料的商家,开着收割机进驻小村。本地以旱田为主,收割机类的大机械现身当地,还属罕见,劳动几乎被围观成一种表演。   能引起居民围观兴趣的还有当地人亡故出殡前夜的辞灵奠酒。在别人的悲哀中咀嚼众多可以津津乐道的话题:丧家的排场、孝子们的社会地位、悲伤程度、甚至女眷的哭声大小……乡村,在纯朴中萦绕某些让文明拒绝的符号!   黄昏,带着这样的疑问,虚弱的入夜了……   早晨,打开房门,扑面而来的冷,让我下意识裹紧衣服。晚秋天气,太阳躲在云后,空气中飘着雾,世界朦胧起来。邻居老人抄着袖在胡同里踱步子,脸上表情单调。家里养牛的人,起早去奶站送奶,他们躬身子努力推车,走在凸凹不平的路上,偶尔自行车减震的弓子“哐啷”一声,在睡眼惺松的早晨传出很远。   卖豆腐老汉骑着三轮车拐进胡同,招呼生意的喇叭有些喧哗,仿佛上课前的预备铃,提醒玩正欢的孩子忙着告别,奔向教室。路旁人家想吃豆腐,便手忙脚乱的找零钱,去柜橱拿盘子,然后打开院门,向老汉挥着手。   他从三轮车上跳下来,关掉喇叭,掀开屉布,熟练的拿起铲子,笑问来人。他的外孙子坐在车上,拎着装钱的塑料袋,外祖父为生活奔波的艰辛,在他眼里仿佛是有趣游戏。   对面网吧的窗户被打开了,熬一夜的老板探出身子,疲惫不堪的要赊六块豆腐,豆腐老汉有些犹豫,老板毕竟是外地的买卖人,但从不可置否的语气中,也只能委屈的半推半就,然后用粉笔在三轮车的后箱板上划了一道,也许这是只有他能解读的账本!   今天的雾有些缠绵,空气里弥漫着腥气,平时赤裸相向的一切,仿佛曼妙成披面纱的阿拉伯女子,神秘的美丽背后,有种不可言传的忧郁,甚至是恐惧。这种感觉仿佛冥冥中的一语成谶!   中午时分,众人风传一条消息,豆腐老汉已被工作中的收割机意外夺去生命。震惊之余,脑海闪现早晨的鲜活场景,转眼之间的阴阳两隔,让我的思维有些短路,固执中依然磕磕绊绊去了解真相。   原来,上午收割青贮玉米的作业,依然类似一场免费马戏,吸引乡村闲人前去观看。   此时的收割机,像冲锋陷阵的士兵,所到之处,几垄玉米像被船头劈开的浪花,随后被机械臂输送到一个装置里粉碎,碎末像激射的流水。与之配套的则是:侧面跟一辆大胶轮农用车亦步亦趋的随行像接水的盆。一条龙作业的场面,有排山倒海的壮观,一排排玉米倒下的阵势,仿佛气吞万里如虎。   观众多是纯朴、省吃俭用的农民,看热闹之余,发现青青的玉米棒子跟着茎杆粉碎,不免觉得可惜,捡出来煮熟,还能饱口福,最不济拿来喂鸡,还可以省点饲料。便不顾管理人员的提醒,纷纷钻进地里,抢在机器前面,掰起玉米棒子。人担力孤的管理者面对充耳不闻的人群,无能为力之余,便心存侥幸的听之任之了。   人们借着法不责众,像漫堤的洪水灌进玉米地。一趟一趟的奔忙,表明这里有便宜可占。更多人像得到食物信息的贪嘴蚂蚁,来来往往铺满通往玉米地的路。豆腐老汉打点完早晨生意,听说有这样的好事,也匆匆抓过一条袋子,像一只蚂蚁般裹进人群。   收割机的隆隆声,使人们从习惯到麻木,几百米之外的咆哮与近在咫尺的轰鸣,听起来区别不大。不知道别人以怎样的机智,与危险捉起迷藏,老汉站在玉米地里,躲在众人的视线之外,被浑然一体的听觉欺骗,眼前掰不完的玉米,不知不觉幻化成登上天堂的梯子。   惨剧在瞬间发生,老汉的双腿被收割机轧断。手忙脚乱的人们用电线捆住巨大的伤口止血……40分钟后,救护车疾驰到田间地头,急救终于回天乏力。   人群一哄而散,地下扔着装满玉米的袋子,还有刺眼的一摊血。目击者从震撼中醒来,事故便有了不同的流传版本,人们惊魂未定的谈论着,像是描述一场恐怖电影。   人说最宝贵的生命,此刻被换成数目不多的赔偿金,家属流着泪捻着冷冰冰的纸币,成了当地电视台一条不起眼的新闻。人说死得其所,才能重于泰山。但这次意外,生命被眼前小利剥夺的体无完肤,已像碎一地的玻璃,每个细节发出令人炫目怜惜的光。   处理好善后事宜,老汉家的豆腐坊重新开张,只是少了一个流动售货摊,三轮车后箱板的那条粉笔道还在,只是无人能够破解它的意义。老汉用来召唤生意的喇叭被放在门旁的矮墙上,安上新电池,声音依然清晰宏亮的穿过早晨的雾,招呼人们走入新一天的忙碌,比如我、身旁那些送奶的农民,去上早自习的学生。   生活中太多的诱惑若隐若现,偶尔的错位在法律、道德之间呢喃徘徊,经历为选择买单。不能假设谁对谁错,咀嚼无奈,憧憬明天,是打发日子的俗套。我们活着,就是一场身不由己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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