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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一朵笑容染紫了周庄

2020-12-01叙事散文雨夜昙花
古香古色的戏台上,穿棕色长衫的男子拉着二胡,着艳红旗袍的女子怀抱琵琶,乐声从台上吱吱呀呀地飘散开来。台下一围红色、橙色的花开得热热闹闹。整个院落都是条凳,但只有两个人——乔乔和我。我们静静听那曲子,不孤单,不欢喜。院外,流水潺潺,院内,琵琶
  古香古色的戏台上,穿棕色长衫的男子拉着二胡,着艳红旗袍的女子怀抱琵琶,乐声从台上吱吱呀呀地飘散开来。台下一围红色、橙色的花开得热热闹闹。整个院落都是条凳,但只有两个人——乔乔和我。我们静静听那曲子,不孤单,不欢喜。院外,流水潺潺,院内,琵琶声声。   这是周庄的一个下午。   周庄,是江南吗?   我印像中的江南,应是宁静地卧在唐诗宋词里,在不经意的翻动间,温柔地映入眼帘,她是隐在心间浅浅的乡愁。   我循梦去寻过江南。   1991年浓夏,我在杭州走过断桥,杨柳依依的西湖,没有白娘子温婉的水袖。   2002年初春,我站在苏州洒着碎雨的街头,灰的天、灰的墙壁、灰的路,以及浑浊的河水沉重、缓慢地流淌。我不知道,是经历过那么多如诗岁月的苏州已老,还是我从书画中获取的苏州太碧绿。   江南,我有些困惑。   2006年三月,我奔赴完一场丧事,顺道到南京。我在南京和乔乔朝夕相处,我们到中山陵,沿途看高大干净的梧桐,又爬上九华山,看玄武湖的波纹。   我和乔乔的相识,缘于网络,四年里,我去看她的诗,她到我的博客说几句话。这时坐到一处,多是沉默,但我记得她写昙花的诗:“风中合掌/不是祈求青帝/纵多开一回又如何呢?/不是错过,便被辜负”。初看到这一句时,我觉得乔乔写的是她心中的昙花,渐渐地,岁月的辙印一寸寸勒裂开生活的皮肤,我看到了血肉,也就明白,对于每一步的行走而言,往往如此:不是错过,便被辜负。   但不知谁提议——到周庄去。从决定要去周庄,我和乔乔的心里就美好了起来。在隔天的正午时分抵达了周庄。   周庄的天空淡淡一层蓝,刷在低矮房屋外墙上的石灰已渐次剥落,在灰灰白白间,倒有几分人气暖和的滋味。河水不清澈,像漂不净的带子,黄中带绿,绿里杂黄,顺着墙脚流淌。河中有船,着蓝底白花片襟衫的船娘摇着橹,船中游客人人脸上都有笑。他们穿过小小的石拱桥,渐渐远去。   我们站在桥上,看水看人。一两束俏生生的桃花倒影入河,水纹里,漾出一圈圈艳色,身后,泡桐结了花蕾,有枝探过河面。   周庄的美,让人想起那个绿茶的广告,一叶船驶来,船上有人,岸上有绿茶。画面葱笼,一如苍白生命中,爱情的模样。   我有位朋友就到周庄来恋爱。她从云南飞到江南,为一个生活在网络中的男子。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周庄划船没有,看戏没有,她回去只说:心愿已了。她觉得人生到了尽头。   我和乔乔在周庄却只有彼此。无论我们在只有四个人的戏园,还是在人来人往的沈厅、张厅。   到全福寺时,暮色四伏,人迹全无。夕阳一点一点地落到柳树之后,湖面一片金光。寺前一棵树上,红、黄两色的绢带在晚风中晃动。那是香客祈求平安时抛到树枝上的,系绕在绢带上的祝愿随风飘向四面八方。   我站在一间屋前抛硬币。那里挂了几只钟,分别写着金榜题名,一帆风顺等吉祥语。我抛了一枚又一枚,要击响写有“全家平安”的钟。终于,“叮”的一声清脆地穿过空落的房间,越过挂满绢带的大树,消散在暮色沉沉的四野,我感觉到了安稳。   天暗了下来,那些小小的巷道就很少有人行走,纸糊的灯笼里,亮着灯。我和乔乔几乎不说话,只是行走,看景,进商店,讨价还价。那晚,我们住在双桥一侧小小的阁楼里,梦里,没有流水声来惊扰。清晨离开阁楼,依然沿河行走。一夜的沉积,河水散发着微弱的腥味,鸬鹚们懒洋洋地立在船上,好像还没有从梦中醒来。绕周庄一圈后,我们决定去坐船。   情绪是很怪的东西。有个女子软软地唱:“小桥流水,轻烟细雾,常记雨中初相遇。伞下携手,雨珠如诉,把多少柔情尽吐”。很美的词和曲,但她只是把歌词从口中吐出来,不带任何情绪。就如我们,抵达周庄,在周庄行走,在周庄睡眠,周庄是水墨画也好,是唐诗宋词也好,我们平静而又略微有些冷漠地穿过,好像到此一游就是目的。   直到我们置身船上。   在跨入船舱的那一刹,有些东西来到了我的胸中。它的到来,击碎了蓄积许久的阴霾,整个胸腔一片清朗,有清甜在回荡,且弥漫到口中。回头看乔乔,她的脸上挂了笑,三天两夜里第一次的笑。周庄的房屋、岸边的垂柳以及河水都远离,我想起乔乔笔下的丁香:“回眸一笑/染紫了世界发呆的模样”。   周庄,就在这一刹定格,成为我命定的江南。   我是个临界值非常低的人,每遇什么无法解决的事,就想生命其实是场幻觉。又因为临界值低,为一碗鸡汤,为正散放着香气的鸡蛋花都会庆幸:还好,我还活着。而活着,也是:不是错过,便被辜负。不是我被错过或辜负,就是我错过或辜负。   全福寺,我在太阳已落到大地的另一面时,一枚一枚地抛硬币。那么固执地要听钟声,只因为,我的婆婆刚刚离世。生命的脆弱和无奈,越发让我感觉到生的无趣。所以我执著地要把钟击响。因我认定钟声是回应,即使声音低弱,声波却已一圈一圈荡开。   那时乔乔站在我身边,安静地等。乔乔是个慢节奏的人,她说这种懒散是因为对明天没有等待。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快乐,但我懂得她的坚强,每一天里,她都坚持并执著地吃苹果,这让我心安。   江南是什么呢?是内心里的柔软,是手指间的清风,是眉宇间最美妙最温润的那一点朱砂。走过杭州和苏州,我没有找到我的江南,便以为,这个世上,没有江南存在。然而,我们在周庄,共同地感觉到了江南——那令灵魂缠绵的所在。随后的日子里,秦淮河里划船时不自禁的快乐,太湖粉色樱花瓣飘到发际带来的喜悦,都使江南生动明媚,在我记忆里玲珑浮凸,活色生香。   那位赶到周庄与恋人相见的朋友,坚持着活过了没有江南的日子,现在已是一名孩子的母亲,每当她提到孩子,眉眼间有朵花在舒展。孩子,就是她的江南。   我不知道我的江南是什么,但2006年的阳春三月天,我在江的南面,找到了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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