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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有一种错过叫生死遗憾

2020-09-17叙事散文李炳君
1人死原是万事空,来世飘渺安可期!我和岳父之间的遗憾是今生今世永远不可弥补的遗憾。我和我妻是1971年结的婚。第一次见岳父的时候,岳父是煤炭系统的一名普通干部。那时,岳父大约不到五十岁的样子,白净脸皮,略显清削,中等偏高身材,举止文雅,反应

  1   人死原是万事空,来世飘渺安可期!   我和岳父之间的遗憾是今生今世永远不可弥补的遗憾。   我和我妻是1971年结的婚。   第一次见岳父的时候,岳父是煤炭系统的一名普通干部。那时,岳父大约不到五十岁的样子,白净脸皮,略显清削,中等偏高身材,举止文雅,反应灵敏,言笑谈吐语速稍快。初次相见,他就显得亲热家常,使我的紧张局促,瞬间消散。   岳父是学生出身,有一定文化修养。字写得很好,还爱画几笔松竹梅岁寒三友之类的画。听说,老家在叶县邮亭,家庭成份是地主。抗日战争时期,还是学生的他,就参加了革命,还负过伤。反右时,被打成了右派,在西华农场劳动改造过……   我因为在外省工作,每年回去的时间很有限,和岳父的交往少之又少。   记得有一次回乡探亲和岳父闲话。岳父问我入党没有?我很高兴地说,我是毕业后参加劳动锻时就入了党的。   没想到,这个话题触动了岳父心灵深处的伤疤。   他从一个破旧的皮包里拿出了一个小本子。我看见是一个边角都已经磨毛的党证。岳父神情凄惨地说,“我是1944年在叶舞支队时入的党,反右,我犯错误了,现在什么也不是了……”说完,岳父神色黯淡地叹了一口气。我看到他的两眼里闪着泪光。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知道,他内心的苍凉悲痛是用什么语言也安慰不了的。这样的痛,它将伴着他的余生,直到生命的终结。   还有一次,我回乡探亲看望岳父。那天,岳父正请客。客人也就一个人。他两人喝的一种酒很特别,好像名字叫九龙口。我说这酒很香。岳父和他的客人说:“酒是不错,是特制的,是为纪念九龙口事件的!这酒喝着也是伤心呀,那年,国民党杀了我们九个人呀!”事后,岳父告诉我,这个客人是他当年叶舞支队的战友,这酒是为纪念那年被国民党杀害的九个同志而特别酿造的。   很遗憾,当时,我也没有进一步问问什么是叶舞支队?这九个同志是怎么回事。当然,我也更不会想到叶舞支队和我父亲有什么关系。   1978年,组织上派我到铁道部党校学习。在去北京之前,岳父给我写了一封信,让我到北京后抽空去看看王泽民。岳父说,当年的叶舞支队主要由叶县和舞阳藉的同志组成,归新四军五师管辖,司令员是陈继尧,王泽民是政委。现在,王泽民是人民日报社的总编。   我带着岳的信去了北京,可是由于其他原因并没有见到王泽民。   2   我的岳父是1983年冬去世的。   岳父去世时我千里奔丧回了许昌,参加了岳父的追悼会。   岳父的追悼会还是极哀荣的,政府机关送了花圈,王泽民还从北京发来了唁电。追悼词充分肯定了岳父的一生的革命贡献。他参加攻打舞阳韩庄日伪据点的战斗的英雄事迹,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心中暗自敬佩这个革命前辈的光辉历程。至此,我才懂得了岳父年轻时的高尚情怀。解放前,岳父家庭的生活条件是不差的,不然家里他也不会送他去读书。他参加新四军时也就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学生。国难当头之时,为国为民投笔从戎,应该是一个有理想有志气的热血青年。我由此想到了我的父亲,那时候,我父亲的家庭条件也是很好的。我家有良田六十多亩,有村上最阔气的五间青砖大瓦房。我父亲也是上学的时候投笔从戎的。   参加了岳父的葬礼后,我顺便回了一趟舞阳老家。在老家我见到了我的舅舅杨富仓。从舅舅那里知道舞阳县委党史编写办公室出了一本《中共舞阳党史》,里面多处记载着我父亲的革命斗争事迹。多年来,我一直想了解父亲革命历程。听到这个消息,我当即去了县委,找到负责党史编写的胡德舟先生。当胡德舟得知我是革命烈士李文甫的儿子时,胡德舟热情地送给我了一本《中共舞阳党史》,并把他写的《两度担任区长的李文甫烈士》一文送给了我。   我如获至宝,我接到书时,心嗵嗵地跳,双手都颤抖了。   当晚,我就如饥如渴地通宵达旦阅读。当我看到文中记载的叶舞支队时不禁惊奇万分。从胡德舟的文章中,我还知道了,我父亲为避免家人受到反动派的迫害,在叶舞支队用的名字叫李明。胡德舟还专门到北京采访过王泽民老首长,记下了王泽民老首长关于我父亲在叶舞支队的英勇事迹的回忆。   当我确切知道我父亲曾是叶舞支队的干部后,我内心真的波涛澎湃。   我很遗憾。多年来我一直想走访一下我父亲生前的战友,了解父亲的战斗历程。我万万没有想到,岳父李新宇就是父亲生前的战友。我的遗憾,是此生永远无法弥补的。因为,这一切都是岳父死后我才知道的。   3   从党史和胡德舟先生写的传记中,我对父亲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的了解。   公元1919年2月6日,在舞阳县北舞渡镇西三里黄庄一所青砖黛瓦的农家大院里,一个婴儿呱呱坠地。新生儿满月后起名叫李文甫。   李文甫自幼聪慧,七岁之年,谨尊父命,就读于北舞渡马王庙小学。   小学毕业后,13岁的李文甫没有继续升学。父亲怕他年龄太小,独自离家到县城上学难以照顾好自己,就让他留在家里帮着种庄稼。   到1938年,已经19岁的李文甫又考入了位于县城的县立开元中学。   在县城上学期间,正值抗日战争爆发后,舞阳全县抗战救亡工作搞得轰轰烈烈之时。   李文甫积极参加到抗战救亡工作中。他不但学习优秀,救亡工作也表现得特别突出,很快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不久,舞阳政治局势发生着了严重改变。国民党顽固势力竭力推行《限制异党活动办法》1940年,国民党当局反共气焰愈加明显,公开抓捕中共党员和革命人士。1941年初,根据中共中央指示,全县各级党组织停止活动,区委以上干部和中共党员撤离舞阳,转移到延安等革命根据地。李文甫也离开舞阳,到汲县高级师范上学,时该校因战争原因迁至禹县。   一九四四年春,河南战役爆发。李文甫学业中断返回舞阳家乡,进入当时排序为第十四保中心小学的左沟小学担任教师。   在左沟小学任教期间,他经常向学生们讲述革命道理,宣传中国共产党的抗日主张,揭露侵华日军在中国土地上犯下的种种罪行。当时他还冒着很大风险把一名姓刘的东北籍地下党员和一名河北籍地下党员,隐蔽在黄庄自己家中。   一九四四年年末,李文甫根据党组织的指示,步行一百多里到嵖岈山参加了新四军五师河南挺进兵团。   我新四军为了打通和八路军联系的通道,为了解决盘距在舞阳北部的尚振华部,挺进兵团司令员黄林决定利用王灿宇和尚振华的矛盾,派李文甫以同学身份前去策反王灿宇。   当时,王灿宇是尚振华部一个团长。李文甫带着黄林司令员的书信来到王灿宇的团部,向王灿宇递交了黄林司令员的书信,对王灿宇晓以民族大义,劝其弃暗投明,为国家为民族立功。   王灿宇虽然也表现得相见甚欢,对李文甫招待有加,顿顿宴席,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但是一触及起义实质问题则语言游移,王顾左右而言他。   李文甫看出王灿宇虚与委蛇,没有诚意,也时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李文甫做到枪不离身,身不离王灿宇。王灿宇走到那里李文甫就跟到那里,不给王灿宇任何布局的机会。   王灿宇迫于黄林部队的军事压力,不敢轻举妄动。当李文甫断定王灿宇顽固不化,不接受策反后,他以比试马术为由,巧妙地夺取了王灿宇的枣红马,传奇般地全身而退,回到了自己的部队。   后来,这件事被尚振华知道了。尚振华大骂王灿宇笨蛋、怂包,也更加痛恨李文甫,发誓必杀此人。尽管我父亲是尚振华堂姐尚贵华的儿子,应该叫尚振华堂舅。   一九四四年,根据上级指示,我父亲被编入河南挺进兵团叶舞支队,担任政工干部,多次出色地完成了发动群众和侦察敌情的工作。   抗日战争胜利后,一九四八年六月,中共舞阳县委、县人民民主政府决定建立第十(九街)、第十一(殷庄)区人民民主政府。六月上旬,李文甫从尹集区区长调任殷庄区区长。   区政府建立起来时,正好赶上一九四八年夏季征粮工作。按照地、县委的工作部署,李文甫与副区长周声远通过艰苦细致的工作,在大局未稳定、群众未全面发动、散匪乱窜、旧势力仍统治各村政权的情况下,预征到大批麦子,完成了夏征任务,有力地支援了淮海战役。   李文甫领导的十一区像钉子一样插在了国民党反动势力的心上,给了匪首尚振华反动势力很大的威胁,引起了尚振华的刻骨仇恨。这时逃到西平县师灵镇的尚振华召集残部图谋十一区新政权。   九月十四日(农历八月十二日)早晨天刚蒙蒙亮,部分村民起床下田收割芝麻,突然村子南北东西四面枪声大起。国民党匪徒300余人从四面向村子冲击。   李文甫马上组织人员进行反击,村干部殷华楼、殷冠群、殷怀亮都参加到反击之中。因区小队随副区长周声远去姜店执行任务当夜未归,所剩区部人员虽然有枪,但操作不熟练,有的根本不会用枪。鉴于敌我力量悬殊太大,寡不敌众,区政府人员相继躲藏到群众家里隐蔽。   敌人进村后大肆搜捕,将全村老少集中到村南面场地里,架起机枪,逼着村民交出共产党的干部,不然就要开枪将全村老少全部杀害。一时枪栓声响成一片。在这个钧一发之际,李文甫挺身而出,被敌人逮捕,挽救了全村百姓的生命。   李文甫于九月十六日被押往西平境内匪首尚振华盘踞之地。   在西平县师灵附近的洪河边,李文甫惨遭杀害,英勇就义,时年30岁。   4   抗日战争时期,我父亲和岳父同是新四军五师河南挺近兵团叶舞支队的战友,一起参加过攻打韩庄拔除日伪据点的战斗。我父亲牺牲的早,他不可能想到战友李新宇以后会是他的儿女亲家。因为我父亲在叶舞支队用的是化名,我岳父也想不到他的这个女婿竟是他的战友的儿子。我因为父亲牺牲时年纪尚小,以后又没有渠道了解到父亲的战斗历史,也想不到父亲和岳父是叶舞支队的战友。   是《中共舞阳党史》这本书和胡德舟先生撰写的我父亲的传记让我揭开了这个隐藏三十年的迷底。   遗憾的是,在揭开迷底前一个月,岳父去世了。   岳父永远无法为得知事惰的真情,我也永远无法与岳父话说他和我父亲的当年的战友深情。   天上人间,心中无限事,归去来兮,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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