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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忽如其来的雨

2020-11-27叙事散文雨夜昙花
雨是突然来的,每滴如豆。滴落在身上,凉意就穿过毛衣,直接贴到肌肤上。路上行人多没有预计到这场雨,匆匆躲进商店。家已在不远的前方,避雨比冒雨前行是件更无聊的一事,因而,我加快了速度,回家。我低估了每一滴雨的份量,它们点点滴滴打在身上,凉意满身
  雨是突然来的,每滴如豆。滴落在身上,凉意就穿过毛衣,直接贴到肌肤上。路上行人多没有预计到这场雨,匆匆躲进商店。家已在不远的前方,避雨比冒雨前行是件更无聊的一事,因而,我加快了速度,回家。   我低估了每一滴雨的份量,它们点点滴滴打在身上,凉意满身。到家,衣服已湿透。很多年了,没有被雨这么淋过。   我向来是个稳妥的人,买包一定要看它能否装下一把伞,雨季里骑车一定要带雨衣。这样稳妥的结果是,家里的雨具十分充足,就是办公室里,也放了两件雨衣,三把伞。这么怕雨淋,是幼时曾被透透地淋湿过。   那一年,我读小学二年级。放学时,天下大雨,总不见停。眼看天渐渐黑了,只得把书包藏进衣服里,跑一段,躲一会,再接着跑。跑了一半的路程,躲到一户人家的屋檐下避雨,雨水哗哗地从街面上流过。我又冷又无助,衣服紧紧贴在身上,鞋子里也全是水,一跑就能听到水们与鞋磨擦发出的声响。雨没有要停的意思,哗哗啦啦,好像要把城淹起来才算完。突然一个人跑到我面前,递伞给我,手里还拿着一双雨鞋。他是我的父亲。那天,我和父亲回家,雨水哗哗地落在地上,汇成水流从街面上流过,那水是干净并光亮的。   后来,我每路过那户人家都会看看。有一天,他们家门口的菊花开了,好大的一朵,有个人,就坐在门口,支了画架画菊花。   此后,每见天将变,父亲就会送伞来。读中学时,学校距家三公里,有一天,天黑如墨斗,出了校门,见到刚赶来的父亲。接过父亲手里的伞,感觉到光亮穿透了又厚又重的云,映照在我身上。   从此,我每外出,总记得带把伞,以免父亲牵挂。   父亲一直是我的保护神。在外读书时,每次回家,父亲不是炖排骨就是去买福顺居的鸡。就是在学校里,父亲也生方设法,托人送芒果来,自己酥了肉送来……   我以为依靠着父亲,就可安稳。这个神话的破灭是在我工作后。   那一年,父亲要晋升职称。1959年大学毕业的父亲,刷新了全省畜牧界没有获过科技一等奖的历史,并籍由此课题的执行,一改省内猪肉不能够自给自足的局面,而且著作等身。我以为,研究员这一职称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但事实不是。至今,我仍然记得,那一天父亲回家来,和母亲说了一句话:没有评上。我看到父亲沮丧和母亲惊讶的表情,就感觉到了黑如墨斗的乌云正笼罩着我们的家。那一刻,我知道了父亲不是我的神,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也会遭遇到不公平的对待并被伤害。   我想起那天的雨,大如瓢泼,我孤伶伶地站在一户陌生人家低矮的屋檐下,浑身湿透,看着怎么也不停的雨,欲哭无泪。那天,父亲递过来的伞,使我感觉到了自己在这个世上正受宠爱,而且不孤单。但面对父亲的无助,我无法递去一把伞,让他知道,在这个世上,他不孤单。   一年后,父亲得以晋升研究员。但我已知道,这个世界因为人心的沟壑,存在着不公平。这时,父亲总会对我说: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想想我们,并没有那么多不如意,就已是幸运。   我自然有我的不如意,但已学会了独自面对。那时我在一家自然科学杂志社任编辑,并持有记者证。杂志社又有新成员时,不解释不沟通,让我交回记者证,转发给了新来的人。一本记者证几何?何况在工作中我没有什么过错。我默默交出记者证,不问因由。   这是我在生活中第一次面对不公平和伤害。转而想父亲的话,才发现,原来这么多年,我竟是一帆风顺,那么这点伤害又算什么。   后来看史书。书中有和氏献璧,有袁崇焕凌迟,还有六月飞雪。越看越心惊,原来人于世,不过是蛄蚁。   这时,父亲又对我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凡事都要竭尽自己全力,做最大的努力,但要有承受最坏结果的准备。   有了这些话垫底,我越活越开朗。这世间仍有不如意。但太阳朗照时,我或在阳光上伸懒腰,或看看花朵的开放。落雨时,如果不得不去淋这一场雨,那就坦然些,毕竟,生命待我从来不薄,忽如其来的雨屈指可数。   但在雨地里,我仍然想到了那朵菊花,它就在我躲过雨的那仄仄的屋檐下伸展着腰肢,明艳若笑,垂丝如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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