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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一树樱桃

2020-09-17叙事散文王克楠
一树樱桃文/王克楠 那年我42岁,从贸然下海中铩羽归来。重新读了一些文学刊物,尤其是《中篇小说选刊》令我心动。读着读着,就写了起来,没明没夜地写。写了撕,撕了接着写,记得第一篇小说稍微满意的短篇小说是《茹子娘》,人物的原型是我所居住河坡老

一树樱桃
文/王克楠 那年我42岁,从贸然下海中铩羽归来。重新读了一些文学刊物,尤其是《中篇小说选刊》令我心动。读着读着,就写了起来,没明没夜地写。写了撕,撕了接着写,记得第一篇小说稍微满意的短篇小说是《茹子娘》,人物的原型是我所居住河坡老街里的市井人物。
小说写成后。我在想寄给谁呢?当时我对刊物的事还不大了解,尤其是外省刊物更是满眼茫然,就想到本省刊物有《长城》与《当代人》。于是,就去邮局把自己爬格子的小说寄了出去。《长城》回信说,《长城》是大型双月刊,只适合中篇小说,《当代人》则杳无音讯。在我以为已经是泥牛入海的几个月后,接到市文联一个电话说,“《当代人》的编辑找你。“我便闪电般地骑着自行车来到位于政府后院的邯郸市文联,终于见到了《当代人》小说编辑谭湘。
当时谭湘三十多岁,高个子,深眼窝,乍看颇有欧洲血统,却是地地道道的馆陶人。她说:“我回馆陶探亲,顺便谈谈你的小说。“我谦卑地嗯了一声。她说:“你坐吧,不要拘谨。”于是坐下,听她分析茹子娘这个人物:“茹子娘这个人物命运跌宕起伏,但你写的不鲜活,原因在于缺乏细节。”她说得入情入理,反而放松了我的拘谨,就叙述了自己写这篇小说的初衷说,在我身边有许多值得关注的小人,不写不快,她说,“小人物不怕小,要就怕有人性深度。”
——这就是第一次接触《当代人》,也是第一次见谭湘。
那时的文学杂志不似现在多,大部分作者还是用格子纸写稿子,如果能让方格子里的文字变成铅字,是一件很自豪的事。第一篇小说发表后的几年,我又写了七八篇小说,除了其中一篇《两个李眉的故事》发表在《长城》,其他几篇都在《当代人》发表。当然写稿很难,构思,写字,修改,再修改,每一篇都难产。好在《当代人》有耐心,我的短篇小说《小城故事》修改几次好,寄给谭湘,她打电话让我来石家庄来一趟,此时她已是《当代人》副主编。
邯郸离石家庄并不远,不过两个小时的车程,但是我去石家庄次数並不多,无论石家庄的桥东区,还是桥西区,都有一些大城市的气派了,而我生活的古老邯郸反而成了旧时代的“遗物”。《当代人》是河北省文联的刊物,编辑部位于市庄路,我按谭湘所作示线路,坐公交车抵省文联,但是被门卫师傅拦住。只好用门卫的电话联系谭湘,她热情地说,“王克楠,快中午12点了,你在楼下等我,我请你吃饭。”
一个作者能被杂志社副主编请吃饭,颇为“受宠若惊”。少顷,只见谭湘衣着新鲜地下楼,打的,带我到离她住处不远的饭店吃午饭。饭菜摆上桌子,有鱼香肉丝、烧茄子,还有银鱼萝卜汤。面对一桌子佳肴,我却不敢动筷子。谭湘说:“你一路赶来,一定饿了,别拘束,快吃。”我渐渐放下包袱,一边吃,一边听她谈小说。她说:“之所以请你来石家庄,是想给你谈谈《小城故事》,这篇小说不同于你过去的小说,人物是鲜活的,还有结构上的儿童视角,写得好。”这是我第一次被她表扬,但心中依然七上八下。她说:”小说要抓住人性,小说语言确实是平常生活中的语言,但是要经过审美过滤。“说罢,她从挎包掏出一本书,是汪曾祺小说,让我好好地吸取营养。
小说的营养当然是需要吸收的,但我感到小说越来越难写了,尤其读了余华的先锋小说,读了莫言的魔幻现实主义,就更灰心。我的性格一向知难而退,心想,写小说写不好,就告退吧,或者写散文可能会闯出一番新天地吧。可是这区间还是写了一个小中篇(或者称长短篇),是24000字的《大雪无痕》。这篇小说是贴着现实生活写的,那时我认识了一位肥乡县的乡镇书记,他终日为丧葬改革而焦灼,为了完成县里给乡镇分的火化指标,不惜让部下去公安局盯着那些经法医验过的无名尸体。把尸体“借”过来,以完成火化指标。这篇小说寄到了《当代人》,一个月后收到谭湘电话:“《大雪无痕》是很好的现实主义小说,有望上头条。”又过了两个月,这篇小说果然上了《当代人》小说头条,是《当代人》对自己写小说的最大鼓励。
往后谭湘依然鼓励我写小说,但我却心猿意马,在散文写作方面一发不可收。我在很多刊物上发表散文,并获得了冰心奖。现在想起来,写小说当中的讲究叙述,对于我写好散文确实有益,所以还是应该感谢小说写作,当然更要感谢《当代人》的谭湘老师。我记得从西安获第三届冰心奖归来,给谭湘老师打过一个电话,才知道她已调离《当代人》,到一个出版社工作了。往后我继续沉迷于散文写作,与谭湘香联系得更少,直到后来翻看好友王承俊的博客,才惊闻谭湘老师于2015年英年早逝,时年56岁——邯郸离石家庄并不远,我却未能去送她最后一程,真的是遗憾终生。
生命是一个未知数,有的人活到七老八十但庸庸碌碌;有的人英年英年早逝,却发奋有为,谭湘老师当属后者。谭湘老家在邯郸所辖的馆陶县,馆陶有京杭大运河故道,虽然我不知道樱桃适合不适合在馆陶生长,但想到谭湘老师高洁的一生,就写一首小诗《一树樱桃》以表达心情:
红樱桃,红遍南方的红樱桃2015年,映红了古运河
红樱桃,星星一样闪亮的红樱桃像珍珠,像红玉,像运河边的红石榴压枝头的是果实累累看不清的是古往今来
谭湘走了,樱桃树还活着樱桃成熟的时候你从运河中走出来那头是扬州,这头是馆陶谭湘属于《当代人》谭湘永远活在当代
写完这首小诗,想到谭湘老师对我写小说的孜孜孜不倦鼓励,眼泪又一次涌到眼眶。我想受到谭湘帮助的作者,绝对不止我一个人,如果说一颗红樱桃便是一个作者,这般的红樱桃一定是遍及全国了。
愿谭湘老师在另一个世界继续读书,将来转世,依然当刊物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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