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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漫过那些忧伤

2020-11-20叙事散文心事成荷
漫过那些忧伤爷爷把腰躬成一个大大的“?”行走在乡间崎岖的田间小道上。风从天上滚下来砸着我们行走的步伐,荒芜的芨芨草在风的暴力袭击下带着一身的尘埃“呜、呜”的叫嚣。爷爷指着大片的圈地说:“这就是我们陈家的祖坟。”爷爷把黄表压在坟顶吃力的跪下来
       漫过那些忧伤    爷爷把腰躬成一个大大的“?”行走在乡间崎岖的田间小道上。风从天上滚下来砸着我们行走的步伐,荒芜的芨芨草在风的暴力袭击下带着一身的尘埃“呜、呜”的叫嚣。爷爷指着大片的圈地说:“这就是我们陈家的祖坟。”爷爷把黄表压在坟顶吃力的跪下来磕头,呢喃着他的心事,呼出的口气在他苍白的胡须上结成一层白雾。他也像长在野地里的一颗百年老草,也一样散发着血腥以及肉体腐烂的气息。一个微微突起的坟茔在一个角落孤独的守望,爷爷说那是“克”字辈的先人。当过兵,还当过团长练的一手好枪法,可后来染上了大烟私买了枪支弹药,被枪毙在他乡。他无儿无女,族人便把他的尸骨拉回来埋在那个角落。爷爷指着一个空缺的位置说:“我死了就埋再这儿,他们埋在后面那一排。”“他们”指的是我的大伯和三个叔叔。说起他们爷爷沉默了,我也沉默了,空气都被这份寒冷冻僵。提起我的父辈们是一件确实让安息在这里的祖先都寒心的一件事。血脉的河流生生不息的流躺,他们奋起一生延续的香火却种出了仇恨,不共戴天的仇恨。我也不知道我的亲爷爷他们的父亲到了那边是如何给祖宗交代的,也许只能是一生叹息了。爷爷活着的时候总说:“我一辈子没做坏天良的事,我怎么养出这些个孽障,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在那个年月饿死算了。牲口都做不出来的事情,你们能做出来。”    我和爷爷盘着腿在他将来的“宅院”里坐下来,他用浑浊的眼睛瞅着四周,猎猎的风带着尘世间的滚滚红尘来来去去。他们死了还是逃不过尘缘还要埋在一起,在黄泉路上是恩怨的了结还是新的开始?是否还会扬起一路风尘?爷爷脸上的皱纹如同一部旧时的电影投放在孤零零的旷野,那些安息的灵魂也站立起来开始行走,生命在走,水在缓缓流淌。饥饿---大院----野菜---光腚的孩子贯穿着一条生命的河,恩怨、是非、情愁便在河流里喘急的流淌。后来才懂《七步诗》也非诗人的卓越才华,本是心疼所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哪一声不是子规滴血的凄凉?父亲兄妹八个,父亲在八岁的时候过继给了爷爷。在那个草根、树皮、麦草都被人吃光、土地被无数人无数次掀开露出他黑色的里子,埋葬着无数人的绝望、饥饿连同生命的三年灾害的年月里,我的亲爷爷在一个叫高寨的农村教书。在故乡破烂的屋檐下住着他们兄弟两家,所有的重负所有人的生命被年轻力壮的爷爷挑着。爷爷在大队里是饲养员,穿着补丁落补丁的大襟衣裳,腰里扎着根蓝粗布的系腰。在夜色深深的时刻,乘着给牲口添料偷一些豆子撒在大襟衣服里回来,奶奶连夜煮熟把我的饥饿的连唾液都被咽光的父辈们悄悄的叫过来吃一点维持着生命。爷爷冒着生命的危险让我的父辈们没有被饿死,在那个年月唯有我们家的大小都没有饿死活了下来。我的亲爷爷对我的父辈们经常说:“没有你们的二爸,就没有你们的命。他没有儿子你们就是他的亲儿子,以后孝顺他为他养老送终。”爷爷说在那饥饿的年月,我的父辈们很小都很老实宽厚有一块洋芋都要分着吃,实在看不出任何仇恨的毒素。也许这种毒素的潜伏期太长,发作的时间都是在成家以后。且不说他们对爷爷的漠然,但说他们兄弟姐妹间的恩怨足够让人齿寒。那个时候我已经懂事了,我的父悲们拉帮结派也早已开始攻击了这个排斥了那个,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闹的血雨腥风。村庄是贫穷的更是寂寞的,他们每一次争吵的内容都要村庄沸腾好长的时间,妇孺皆知。一脚下去一句话下去都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父亲没有儿子,我的叔叔婶婶们经常骂一句最毒的话:“焦尾巴,断后的,死了添河坝的”。吐沫星子四处乱溅,父亲红着眼捞一把刀吼着冲出去,母亲在整个族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到后来弟占兄嫂,侄占婶娘,乱伦丑闻浩浩荡荡的上演,仇恨更是恶化到了极点。在我们长大以后,因着自家的利益还有父母从小就给的叮咛,仇恨自然的蔓延到我们这一代。一脉相承的血液,一脉相承的恩怨。   人就是这样,别人给了怎样的耻辱和伤口都可以原谅,可自己的亲人却不行总是耿于心间,卡于吼间。很多的伤痛现在想起来都依然让胃痉挛,让呼吸窒息。我也长对自己说结缘为亲人也不过是一辈子的事,所有的心结让遗忘成为一种慈悲,把苏醒当成一种恩赐。可我不能,也许我终究是一个小气的人,总是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有时候我恨老天,为什么让我生在这样一个血液冰冷的家族?别人温暖的片言之语给得,自己血肉相连的人却给不得。我对父辈们的怨恨和绝望是在父亲撒手人寰的那一刻。在医院的长廊里我们孤儿寡母泪如雨下,我父亲的手足却激烈的争执父亲的埋葬问题。父亲死于他乡按祖规不让进祖坟,倒是我们的村长说了一句公道话:“陈老师一辈子桃李满天下了,也是德高望重的人。你们被枪毙的祖先都可以埋进祖坟,他怎么就不可以?”好歹他们是答应父亲进了祖坟。在我给姑母报丧的时候,电话那头我的姑妈笑的淋漓尽致:“他也有今天?”我不知道我们的血管里流的是怎样的一种血,冰冷的把心都可以冻结,那一刻何止是丧父的悲凉?姑母还是参加了父亲的葬礼,她在父亲的灵位前哭着骂着,字字如刀。哭完了骂完了扬长而去头都没回,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给她的寡嫂给她亲亲的侄女。父亲与姑母的恩怨原于我已故的弟弟。二十年前,父亲膝下无子,我的亲爷爷做主把我姑母的小儿子过继给了父亲。十五年以后的秋天,弟弟以死请求落叶归根。姑母宣扬着必是虐待了弟弟,是是非非莫须有的罪名被他的兄弟们捏造出来,成了姑母手里铁证如山的证据。就连我们姐弟之间的一些孩子的争吵都成了虐待弟弟的罪状。姑母非逼着父亲立下字据今生不准父亲在索要弟弟的监护权,一口一个虐待听的我都寒心。那是我第一次见父亲哭,他用颤抖的手在字据的末尾写下:“友喜,这个家欢迎你回来。”弟弟到姑母那里翻过年就死了。谣言又是风起云涌在父亲和姑母之间来回的奔走,终让他们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父亲死的时候恰是我人生的巨大变故,总觉得家门不幸抬不起头来。让我的亲人们看尽了笑话,言尽了所不能言,有些话如同锋利的刀子在光天华日之下把我凌迟。屈辱、疼痛落满一地,只剩下白森森的一个骨架了。2002年六月十九日,父亲的葬礼即将开始可差了一千块钱,我与母亲身无分文早已手足无措。我的大伯和叔叔们把我叫到另一间屋子,最具有发言权的是我在官场身居要职的四叔。他的话让我换满心哀:“你记得,你妈就是改嫁了,你还姓陈。钱我是带着的,但这钱以后你们谁还?你得给我写个条子吧。”他掏出的人民币是燃烧的火,我在火里痛苦的挣扎。我只是最后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倔强的转身而去,忍住所有的悲哀和愤怒没有哭,我知道我在他们的面前我没有必要落泪,一滴都不可以。   在家族几百年的祖坟里,四周的草和尘埃都弥漫着他们血肉的气息。这些高高低低的坟茔让我想起他们几米之下那骷髅空洞的眼睛,无言的看着我纵横交错的心。一只饥饿的鹰从我的头顶凄厉的叫着飞过,对着先人的灵魂我漫过那些记忆的忧伤,行走步步艰难。我的眼前不断闪过他们的影子,那些疼痛就像一枚钉子强迫的砸进关节,伤口随之无声的溃烂。还有很多事,我无法言说的只好全部带到地狱,百年以后连同我的身体一样腐烂消失在这片黄土地上,从此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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