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散文网

您现在的位置是:首页 > 散文阅读 > 叙事散文

叙事散文

[原创] 乡下的男人和女人们

2020-11-17叙事散文大地之声
乡下男人如果说乡下女人是山沟的小溪,那么乡下男人就是壮实的大山了。年轻的汉子们从父辈的手中接过铁锨和镢头,接过那几亩贫瘠的田地,还有那头为家干了几十年的老黄牛之后,他们再不是黄土娃娃,而是一个乡下男人了。于是他们就开始按时间的刻度劳动,跟着
              乡下男人   如果说乡下女人是山沟的小溪,那么乡下男人就是壮实的大山了。   年轻的汉子们从父辈的手中接过铁锨和镢头,接过那几亩贫瘠的田地,还有那头为家干了几十年的老黄牛之后,他们再不是黄土娃娃,而是一个乡下男人了。   于是他们就开始按时间的刻度劳动,跟着太阳的影子早出晚归、春种秋收。他们赶着驴子或牛,那吆喝声(起初是有些羞涩、生硬和胆小的)老练而成熟,总是打破着村庄的寂静和萧条,被大山回荡和记忆。也正是这种声音,像绳子一样把他们和牲口和田地牢牢捆绑在了一起;也正是这种声音,让他们变得像一个地地道道的乡下男人。   当一粒粒金黄的种子从他们手中滑落,均匀排布在田地上时,他们对于这个季节、这片土地又多了一份亲切和温暖,他们的眼睛因为收获而开始变得安详和宁静。忙忙碌碌的日子,赶着他们匆匆忙忙的脚步,他们的脸变得红里透黑,手变得粗糙而有力,性子变得沉稳,意志变得坚强,这群吃苦耐劳年轻的汉子们,已是一个村庄不可缺少的强大力量。   在一个村庄,一个乡下男人,如果不踏踏实实务地,不正正经经活人,不务正业就是一个“二流子” ,村庄的任何一个人都看不起他,也没有一个姑娘愿意嫁给他。   一个乡下男人除了要干好庄稼活以外,还要挤时间进城赚钱。他们与这个社会似乎永远慢一拍,可是他们不能不进城,他们需要在城市里打工,把光阴往人头里跑。城市也需要他们:有种种的杂事,种种的粗活,等着他们来做。   头戴安全帽,身穿“盔甲”的他们名叫“民工” 。被千瓦灯盯着昼夜不眠、被黑夜缩小得像灯的地方,那就是他们的工地。他们使劲的身体永远弯曲,他们的铁锨不停晃动,他们急促呼出的白气把钢筋和水泥衬托得异常冰冷。他们站在楼房之上,汗水湿透衣背,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但楼下经过的穿裙子的姑娘他们还是看在眼里,一声大吼,或是一声口哨,然后一阵大笑,常让那些女孩子不得不加快脚步逃跑。他们还会吼几句秦腔,还会吼几句“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哇……”他们无名,所以不负责任,所以胆大妄为,超越任何言说的禁忌,所以粗俗、放荡。这是一种在理性、文明之外的快乐。   一年四季,只有在严寒到来,大雪覆盖的日子里,他们才能歇下匆忙的脚步,从工地回来,享享天伦之乐,也要给家、给家里的那一双永远盯着他们的老汉的眼睛一个交代。   乡下老汉被黄土涮得瘦骨嶙峋,就像朽化的树根一样。可他们在风烛残年仍然不能够停歇下来,安享天伦。因为在他们眼中,一片地就是一面旗,一面祖祖辈辈留下的生活的旗帜,一辈子都要鼓劲托举的旗帜,他们就是这个家的旗手啊,他们不能让一片地空下来变成荒地,尽管他们心有余而力不足,也要亲眼看着让儿女们举旗而行。   佝偻的他们,每天将黎明吵醒后,便给牲口填草,饮水,牲口是他们同甘共苦的伴儿,他们深深地知道一个牲口对一个家庭的重要。然后他们从土地的这头走到那头,把田禾看了又看,摸了又摸。他们是田野的守望者,他们的眼睛深陷,但炯炯有神,他们的眼神能看透土皮,深入到禾苗的根。这眼睛也正是儿女们最为害怕、让他们好好活人、不走邪道的一轮太阳。   冬天,他们等待儿女们的归来。   而往往就在冬天的某个夜晚,在不知不觉中,无声无息地少了一个乡下老汉,就像少了村里的一棵老弯腰树一样,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怀念他们那沉默的善良。只有他们的老伴儿心里空荡荡的,就像无故失去了一把用得上手的镢头。   是啊,黄土里一辈子,一辈子的人生仅就如耕作田地的一把农具,扬起,落下,落下扬起!在反反复复中被黄土磨掉钢水、肌肉,消瘦如骨,最终在守望与怀旧中都一个个入了土。   寒风冰冷,吹着新坟的脊背,大地缄默,如母亲的胸膛。一个乡下老汉普通的一生就这么平凡地消失,只有朵朵雪花,似在诉说着一个个伤心的故事……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看到一粒粮食,我仿佛就看到了一个乡下男人;看到一粒粮食,我就觉得它闪烁着金黄的温暖的光芒。             乡下女人

  如果说乡下男人是大山,那么乡下女人就是山沟的小溪。她们滋润着大山中的村庄,她们在厨房里生一把火让灶头热了起来,也让一个家、一个村庄温暖起来。

  乡下女人生活得很“土”,正因为她们土里土气,才被城里人称之为“乡下女人”。她们十天不洗脸刷牙、一个月不洗脚是常有的事,拿上一个苹果不洗在衣襟上擦两下就是一大口,吃饭时拍打两下身上的土使房子里尘土飞扬便蹲下狼吞虎咽,如果有苍蝇落入碗中便一筷子夹走则一点儿不影响食欲。她们和粪土打交道,在黄土中刨生活,所以头发上是土,脸上是土,身上也是土。她们活得没有细节,因为繁杂沉重的劳作不允许她们有细节。她们不可能和城里的女人那样描眉画眼,涂脂抹粉。如果有这样的闲时间,她们就挑一担稀肥,从盘旋崎岖的山路上摇晃到自家的田地里,然后出一口长气,把稀肥用土埋起来,然后悠哉悠哉地乘着凉爽的山风很惬意地归去。

  回家后的她们又穿上护襟(一块绑在腰间用来挡脏物护衣服的厚布)做一家人的饭,又拿上抹布洗碗筷,洗下来的带面气的脏水就给那攒粪的肥猪和一大槽食。在朦胧的月色中,听着猪们吞食的声音,她们的思绪已飘飞到宽阔的黄土地里,想着那个已埋了好久的粪堆哪一天才能变得很大很大……她们就这样生在忙碌里,忙碌就是他们的生活,如果那一天忙碌突然从生活中消失了,让她们嗑着瓜子晒太阳,她们反而会不知所措,认为这不能够算作真正的生活。

  她们说话也很“土”。随随便便高声大嗓,吼天吼地,生气时破口大骂,高兴时张口大笑,既没有温文尔雅含蓄矜持的古典美,也没有性感苗条的现代美,一身粗黑宽大又经常沾满尘土的旧衣服一年四季包裹着她们。

  她们的娇气被太阳蒸发掉了,留下的是朴实和坚韧。她们从来不花一个不该花的钱,也不做一件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事。她们闭上眼的目的在于睡觉,睁开眼的目的在于做活。她们收获的粮食很少的做成饭变成力气,更多的卖成钱攻给儿女们上学……她们的日子就这样在她们的双手中苦苦搓磨,她们的青春就这样在她们的手指间悄然滑落。

  当一个新媳妇娇溜溜地进村时,围观的她们显得多么粗糙啊,她们心中骤然想起自己的那个已远去的日子,想起了那个迷离而模糊的旧梦……

  她们唯一闲着也高兴的时候就是天下大雨地里不能干活的时候。她们迈着小步,拿着手里的活——编草辫或者是拉鞋底,串东家进西家,三五人聚在一起,津津有味地谈论着自己所知道的仅有的几件陈旧的新鲜事儿。这时可以听到爽朗的笑声随着风雨从山村的小院中飘出——那是她们压抑了好久来自心底的轻松舒畅的笑。这个时候,她们可以忘了给家中做饭,或者由三顿减成一顿。

  我们从大街上经常可以见到这样一幕:几个女人头包红绿色包巾,肩负一捆草辫,手提一个大口袋,扭扭蹑蹑地走成一团。只有收草辫子的人招呼她们,把她们喊叫过去。她们面对低价会选择另一个收主,可最终还是以这样的价卖了,因为她们要用这钱来“跟集”(即买东西)。——这就是乡下女人。装着时髦的城里女人看见她们就远远地躲开了,深怕乡下人的土会沾到自己身上。

  乡下女人走一回城里,看到外面的世界五彩缤纷,心中也有着淡淡的自卑与遗憾,可第二天的鸡鸣,又早早地叫醒了她们,她们又爬起来,又干起了她们永远干也干不完的活。

  这就是乡下女人,她们是天底下最朴实无华,最坚强厚道的母亲,也是最平凡最伟大的母亲。

文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