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画还是救猫

《奇葩说》我没系统看过，虽然我其实挺喜欢跟人辩论，但天生对辩论会没什么兴趣。自由辩论或者争辩跟辩论会是不同的，没有后者那种明确的功利性和输赢的负担，在争辩过程中我是可以随时认错的，只要有收获就行；但辩论会不行，既然参加了就得遵守规则，身为反方辩手不能辩论中途宣布我现在觉得正方是对的。当然，我并不是说辩论会这事儿没意义，要找一件完全没有意义，或者说完全没有正面意义的事儿也很难。当然，即便如此，我仍然看过不少《奇葩说》的精彩片段，都是网易新闻客户端推送的。它之所以推送，自然是因为我点开看过，我第一次点开看时，到底是我自己搜的还是它随机推的，却也不记得了。后者可能更大一些，毕竟我即便搜也不会在网易搜。就我看过的那些片段来说，我挺喜欢傅首尔的风格，很可乐。

“美术馆着火我们应该先救《蒙娜丽莎的微笑》还是救猫?两个只能救一个”这道辩题是最新一期的辩题，李诞支持救猫的那段发言我看了，确实很精彩。我说的精彩，当然主要是有趣，并不表示我赞成他的观点。好吧，就如他自己所说，那个节目本身是个辩论会性质，正反双方自己都未必认可自己的观点，只是因为规则，他们必须站起来捍卫那个观点并攻击对方。至于他们内心深处的想法，我们无从得知，就算他亲口说了，我们也无法证明或证伪。更何况，即便不久之后或者很久之后，我们发现了他的某种行为跟其观点相悖，也不表示就拿到了他说谎的证据，因为人的观点是会变的。好吧，辩论会上说违心的话，好像也不算说谎，某种意义上，那类似一种表演，就像演员影视剧里的婚姻不算出轨一样。只是类似，当然并不完全一样，毕竟他们表演的还是自己，只是想象中沿着某个观点前进的自己而已。

对于这个辩题，我也问了一下自己，如果是我，会怎么选？然后发现，我都很多年没去博物馆了，如果10月底的故宫不算。很多年前，单身的时候，我一年还是会去个两三次甚至三四次博物馆。主要是去上海博物馆，偶尔也去上海美术馆，因为前者免费。我去博物馆，除了第一次纯粹是好奇进去见识一下之外，后面再去，更多只是在一楼的雕塑厅看看那些久远的佛像。别人是去博物馆膜拜艺术，而我是去拜佛，好像，也不冲突。至于美术馆，我也就去过一两次吧，第一次是去见识一下，第二次，好像有过第二次，但我不记得是为什么去的了，或许是因为在新闻里看到了某个专题？我其实不懂艺术，这么说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很谦虚，但如果我说“我多少懂点艺术”，又很担心大家高估了那个“点”的大小。当然，这并不妨碍我在世纪佳缘活跃的时候，约女孩子去上海博物馆见面，一个免费却又能彰显品位的地方，而且地铁一号线三号线八号线都到。

其实也没约几个去过，我记得的大概是两个，是否跟叶子去过，却不记得了。叶子跟我一样，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去只是为了“去过”，所以去一次就够了。就像很多人的旅游一样，去过某个地方最大的意义，不过是在别人跟自己讲那个地方的时候，可以淡定地说：“哦，我去过。”当然，叶子是热爱旅游的，她并不认为自己是为了“去过”那种人，她说是“为了见识感受当地的风土人情”。我对于外地的风土人情兴趣不大，又没准备移民过去。如果不是为了赚钱，我想人家也不想被一大帮子陌生人去打扰，谁的兴趣是被别人研究自己的人情呢？当然，既然叶子喜欢，我也不反对陪她多出去走走，带上天天。长长见识或许也不是坏事儿，只要他别有一天真碰上“应该救画还是救猫”的糟心问题。如果你不知道那幅画的价值，那样的选择是否更单纯？好吧，那个问题本来就不单纯。

如果我在那个着火的博物馆，我会救画还是救猫呢？嗯，应不应该就不说了，我又没权立法立规，就谈谈自己的偏好吧。扪心自问，我对猫和那幅画都没兴趣，不养猫，因为伺候起来太麻烦了；那幅画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更喜欢天天画的那些公交车。如果天天的画跟别人家的猫，我会选天天的画。如果是天天的画和《蒙娜丽莎的微笑》，我还是选天天的画，是的，我的确更喜欢他画的。我完全看不出那幅画好在哪儿，当然，我相信其他人喜欢它自己有喜欢它的理由，那么，留给其他人去救吧，我应该没有必须救的义务。至于那画是否是全人类的，我想产权应该没这么标注，至少从未有人跟我提过这茬。没了那幅画或者那只猫，我的生活真会受很大影响吗？或许吧，或许不会。

世界上每天都有人和动物在死去，甚至有物种在消亡，都不用我舍命，只要去捐出一半家产，大约总能帮助到一两个人和动物，但是，我没准备捐。同样的，因为战乱和维保资金的缺乏，世界上挂着艺术品头衔的东西，应该每天也都有一些在损毁，相信应该有一些第三方机构在筹款救助它们，但显然我也没兴趣捐款。我不确定，这些动物和人的生命，还有那些艺术品的生命，对我们到底多重要？该重要到占我们可支配收入的多少？我也不知道，那些口上说着重要的，为此付出了多少。好吧，也不想知道，那是他们的事情。如果我恰好在现场，如果我真必须得救一个，那么，看心情吧，我不确定当时我会怎么想。毕竟，我没见过博物馆的大火，真见到了，希望，出题的人真能保证我顺利逃生吧，哪怕它其实不能保证我在逃生之余还能额外救出点什么。当然，最好，不要有那场大火。
河蚌赌徒2019年11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