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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魂归祁连

2020-09-17叙事散文车辙
记得那时还在读小学,字还没有认识多少,却喜欢看一些似懂非懂的大部头书,把家中书架上的书都翻了个遍,什么《拨火记》、《军队的女儿》、《红旗谱》,什么《沸腾的群山》、《迎春花》、《围城》,看了一遍又一遍。有时看着看着傻笑,有时看着看着瞎哭。有一

记得那时还在读小学,字还没有认识多少,却喜欢看一些似懂非懂的大部头书,把家中书架上的书都翻了个遍,什么《拨火记》、《军队的女儿》、《红旗谱》,什么《沸腾的群山》、《迎春花》、《围城》,看了一遍又一遍。有时看着看着傻笑,有时看着看着瞎哭。有一天放学回到家中,突然发现书架上多了几本红皮的新书,取下书来,封面上的四个大字《红旗飘飘》赫然映入眼眸。这是几卷解放军出版社出版的纪实回忆录,一篇篇浸满烈士鲜血的字里行间渗透着惨烈与悲壮,也镌刻着坚韧的毅力与坚定的信念。书中的一篇《量天尺》,至今我还记忆犹新。    或许是对英烈的崇敬,或许是对先烈的缅怀,参加工作后,每当我出差到了办事地点,总会不停地向当地的居民打问:“我们这有烈士陵园吗?”在山西太原双塔寺烈士陵园里,我认识了大革命时期山西省委领导人刘天章、任国祯、阴凯卿和为解放太原而牺牲的四百三十名烈士;在河北石家庄华北军区烈士陵园里,我认识了白求恩、柯棣华、民族英魂马本斋、爆破英雄李混子和宁都起义的领导者、原红五军团军团长董振堂,红五军团副总指挥赵博生;在广东广州起义烈士陵园里,我认识了刑场上举行婚礼的周文雍、陈铁军夫妇和广州起义壮烈牺牲的数千名将士。    在我参加工作不久的那年五一节,单位放了两天假。几个同事商量着去哪儿游玩,有个同事说:“咱们去高台吧,听说高台有个烈士陵园,里面埋着红军西路军将士的遗骨。”我曾在《红旗飘飘》这本记实回忆录里看过几篇描写西路军的文章,对红军西路军有一些粗浅的了解。一九三六年十月红军一、二、四方面军在甘肃会宁会师后,为了控制陕甘宁同河西走廊链接苏联的路地生命线,打通苏联军援的西北通道,策应河东的主力安全,中央决定组建西路军。西路军由中国工农红军四方面军的(红五军、红九军、红三十军)主力部队六千余人,刀棍队七千余人、非战斗人员九千余人组成,西渡黄河进入河西走廊后,遭到盘踞西北军阀马步芳、马步青、马鸿逵、马鸿宾、马步銮、马元海等马家军二十余万骑兵的残酷攻击镇压。西路军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下顽强战斗了半年时间,由于红军与敌人兵力悬殊,孤军作战,最后惨遭失败。西路军残部在李先念的带领下,翻越了白雪皑皑的祁连山,最后到达甘新交界的星星峡时只剩下了四百余人。这段历史在中国革命战争史上写下了悲壮的篇章。    高台县位于河西走廊的腹地,南面是巍峨的祁连雪山,烈士陵园座落在高台县城的郊外。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高台烈士陵园面积很小,一圈干打垒的(黄土夯成的)围墙将陵园围裹着,大门旁红砖垒成的门柱上挂着一块木板,木板上用墨笔写着“高台烈士陵园”几个黑字。进了大门后就能看到一座直经七八米、高两米多的大土包,土包下埋葬着红五军部分英烈们的灵骸,土包的右侧不远处的几间土房就是烈士陵园的陈列室,在陈列室的玻璃柜中,我看到了红五军政治部主任杨克明烈士生前用过的文件包和红五军战士穿过的草鞋、杀敌的大刀。让人惊悚的是,一口渗透了无数烈士鲜血刃口卷曲的铡刀,赫然地摆在展台的上面。    烈士陵园的讲解员是一位干枯瘦小的老人。老人说,他的家乡在四川阆中,十四岁跟着哥哥参加了红四方面军,走过三次草地,哥哥把仅有的一点炒米都给了他,自己饿死在了长征的路上,老人在高台突围后被一家好心的农户收留。前几年,经过政府多次审查后决定让老人来担当烈士陵园的讲解员。老人说:“一九三七年一月一日,我们军长(红五军军长董振堂)和杨主任(红五军政治部主任杨克明)率领我们红五军两千多人攻克了高台城,俘虏了高台县长和一千多敌人,还建立了高台人民政府。元月十二日,马匪集中了马彪、马朴、韩三成、韩起禄四个骑兵旅和炮兵、手枪、特务三个团,以及当地民团两万多人围攻高台。马匪们在高台城下脱光了膀子,跟着阿訇念过经后,一边用重炮轰炸城墙,一边举着大刀攻城。我们每个人只有几发子弹,坚守了八天七夜。战友们牺牲了,杨主任牺牲了,军长用自己枪里的最后一颗子弹射进了自己的头颅。突围出来的战士相互搀扶着往祁连山撤退,马匪骑着马举着刀追杀着突围出来的战士。很多战士被俘后被马匪剖腹抽肠、挖眼、活埋、砍头,一千三百多名女战士被俘后屡遭马匪们的虐待、奸污,最后都被杀戮在了青海西宁的凤凰山下……”老人讲到这里已经泪流满面,嘶哑的声音再也讲不下去了,陈列室内一片抽泣声……    很久、很久,老人抬起了头,指着身后说了句:“董军长和杨主任也被砍了头,军长的头就挂在那边的城门上……”老人大声地哭了,我们也大声地哭了。离开高台烈士陵园后,我和同事的心情依然十分沉重,老人那嘶哑的声音夹杂着铡刀咔咔作响的声音,不停地在耳边轰鸣……    四十年后的一个春季,我又一次来到了高台烈士陵园瞻仰先烈。一座庄严肃穆的排楼门代替了曾经的红砖门柱,排楼上镌刻着“高台烈士陵园”六个鲜红的大字。那座埋葬西路军烈士遗骨的大土包,已经被一块块大理石砌成了一个半圆形宏大的坟茔,一棵棵青松拥抱着烈士的墓地。陈列馆内一个年青的女讲解员用圆润的普通话正为瞻仰烈士的人们讲解着墙上悬挂着的一幅幅画面:“由于红五军政治部主任杨克明参加革命后多次更换姓名,无法找寻到他的家属,直到一九八三年才在老同志们的帮助下找到了远在贵阳的妻子魏俊淑。一九八五年八月十七日,满头银发的魏俊淑老人带着已满六十的儿子千里迢迢来到高台革命烈士陵园祭奠亲人,在杨克明记念亭前长跪不起、老泪纵横,让人心碎……”这时,我的耳边又响起了那位老红军、那位枯瘦老人嘶哑的声音:“董军长和杨主任也被砍了头,军长的头就挂在那边的城门上……”    为了一个无悔的征程,为了一个坚定的信念,我们的英雄走了,走得是那样的坎坷、那样的艰难,走得是那样的悲壮、那样的惨烈,走得是那样的决然、那样的义无反顾。 回来吧,我们的先烈,再看看这座白雪皑皑的祁连。
回来吧,先烈的英魂,再看看这片用你们热血绚染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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