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父爱无言

　　当我踯踌着行走在喧嚣的尘世,饱受着生活的洗礼，时而倍感孤独，时而痛感无奈时，在内心的深处，有一股爱的源泉，它象一颗常青树，虽经历了时间的恍惚，但仍能穿越岁月的沧桑，时刻温馨于我。 　　那是挚挚父爱，是已去逝十几年的父亲留给我的无言，那是无字的语言，深深印刻在我的心间。 　　父亲十几岁便参加了革命，20几岁便担任了一定的职务。刚解放，父亲便把在老家的爷爷、奶奶接到了城里，从此，一家三辈生活在一起。不过,当我刚出生不久，爷爷就去逝了。 　　自从我记事起，父亲的身影总是匆匆，每天，我还没起床，他已在朦胧拂晓中走出家门。夜晚，我已睡觉，他才披星戴月的回到家中。 　　那时的生活是清苦的，虽然全家老少十多口人，但随着父亲职务的升迁，靠着父亲在那时看来不低的工资（其实也就100多块）和母亲二、三十块的工资，也能糊口过日。听奶奶说，那时父亲和母亲一发下工资，便把工资交给奶奶，奶奶便张罗着比我年长的姐姐、哥哥，把一个月生活必需的粮、油、煤买回来，剩下的为数不多的钱才能给我们交学费和添置其它的生活用品。但在春节的时候，我们都能在母亲隆隆的缝纫机声中，获得一身新衣，吃到平时少见的好吃的，那时的心情是欢天喜地的。 　　当时，父亲是家里的无形的顶梁柱，也是我们的荣耀。我们生活在父亲的“光环”里，因为有了父亲，我们得以住在父亲分得还算宽敞的公房里，也在70年代初，便享受到了家里公装的电话，而且还惠及了左邻右舍，他们需要用电话的时候，常来到我家打电话。 　　但为官在任的父亲，却是两袖清风，由于工作的性质，他工作起来没时没点，却无怨无悔，且不会给自己谋半点福利。在上山下乡浪卷风潮时，我的二个姐姐和唯一的哥哥，还是因了叔父的奔波，才被留城，分别找到了不算太好但也说得过去的工作。父亲从头到尾不管不顾，接照常理，那时的父亲只要出面，给子女留城找工作一定是能够办得到的。父亲的清廉，无形中在我的心里种植了正直、善良，以至我刚蹋入社会乃至如今，都时常呈现出与现时社会的一些不良风气的格格不入。 　　七十年代的社会，还是政治运动不断，各单位借着政治运动的大气候结派分争。父亲也难逃厄运，受到了政治运动的冲击。那时父亲被停职回家自省，家里的公装电话也被拆掉，我们成了反革命的小崽子。虽然我的年均还不太大，但也能感觉到布满大人们脸上的乌云。 　　记忆中最深刻的一件事情是，三姐带着我受奶奶的嘱托，给被拉到单位接受批斗的父亲送午饭。我们用砖块垫着爬到父亲单位礼堂的窗户上，看到了以前无数次看电影的礼堂里坐满了人，父亲和另一个被批斗对象低着头坐在了礼堂前面，面对着众人，脖子上挂着一个大牌，上面写的什么我没看清楚。那一刻，我的心被强烈的震撼，我一向敬重的父亲此时却象一个罪人，被别人批斗。接着是看到铺天盖地的写着“打倒XXX，让他永世不得翻身！”等内容的大纸报。在学校里，我常被同学们问：XXX是不是你爸？我慌恐地不知如何回答。 　　在家里，我隐约听到大人说，我父亲只要开口承认了那些胡乱捏造的事实和在自省书上签字，就可避免被批斗。但父亲始终保持缄默，宁可忍受一次次的从精神到肉体的摧残。父亲坚强的态度，又一次地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刻下铭心，正直是做人的根本。 　　在父亲停职反省的那几年里，被剥夺了工作权利的父亲神情落寞，整天无事可做，以往从来事炊的他，竟然也动手做一些家务。有一年的秋天，我得急性兰尾炎做了手术，术后七天回到家里，在家的父亲义不容辞地承担起照顾我的任务。记得他给我做的早餐是用碎的土豆丝、鸡蛋、面粉混起来，上油锅煎成小饼。这是奶奶以前常给我们做的食物，如今，当我吃到父亲替代了已去逝的奶奶做出的小饼，心里感概不已，如果不是父亲被停职在家，我也享受不到父亲的厨艺，看着父亲花白的头发和慈祥的笑容，我的眼睛湿润起来。 　　记得有一天的下午，父亲去附近的澡溏洗澡，到傍晚时分才回来，脚上不见走时穿的鞋子，而只是汲着一双澡溏的拖鞋，已是深秋，他却没有感觉到寒冷。当家人相问，他才想起是洗完澡忘了换鞋。妈妈叹着气对我们说，肯定是你父亲心情郁闷，注意力不集中的缘故。 　　八十年代初，父亲平反恢复了工作和职务，我家也重新公装了电话。此时的父亲仿佛得到重生，更加夜以继日的工作，要把失去的时间夺回来。哪曾想，几个月不久，本来就患高血压的他在一次参加完会议的夜里淋了雨，加之疲劳过度，第二天便出现了中风病状。当家人把他送到医院后，从他的口袋里翻出了前些时候医院建议住院治疗的诊断书。从此，父亲不辛偏瘫，又一次离开了热爱的工作岗位，经过与病魔将近十年的斗争，最终，怀着深深的遗憾瞌然长逝。 　　今天，当我在父亲去逝的祭日，又回忆起他的音容笑貌和坎坷的人生，回忆起他留给我们的宝贵精神财富，深感廖廖几笔，难述心中思念之情。唯有在心中深深叹一声：父爱无言！父亲永远是我心中引以的自豪、骄傲！
　　写于2007年7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