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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回归

2020-11-09叙事散文杨秀芸
我的家乡在四川西南部一个偏远的山区,那里气候宜人,适宜居住。每年乍暖还寒时,成群结队的燕子便从遥远的北方不辞辛劳来到这个四季如春的小城。它们栖居在电线杆子上,抬眼看去,黑压压一片。这些小家伙,在电线杆子上很不安分,唧唧喳喳吵闹个不停,还时不
  我的家乡在四川西南部一个偏远的山区,那里气候宜人,适宜居住。每年乍暖还寒时,成群结队的燕子便从遥远的北方不辞辛劳来到这个四季如春的小城。它们栖居在电线杆子上,抬眼看去,黑压压一片。这些小家伙,在电线杆子上很不安分,唧唧喳喳吵闹个不停,还时不时将多余的养分——粪便洒向晚霞中慵懒的人群。人们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飞来横祸”采取了包容的策略,被击中一两回也见惯不惊,反而乐呵呵的“恼”一阵:这哪里来的燕子。因了爱凑热闹的人和燕子,滨河路上那些寂寞的垂柳不再寂寞,孤独的城河也不再孤独。直到春天,电线杆子渐渐空了,天空又是一片蔚蓝。夜幕降下,依稀的星斗闪烁,穿着凉爽的人们习惯的抬眼望望,原来,不知何时,它们走了。走了便走了吧,可这心里竟有了些怅惘。   滨河路是一条临城河的石板大道。精心雕刻着古文诗词的镂空凭栏伫立在道路两侧。尽管多数人无法读懂甚至从未读过凭栏上的诗词,但古色古香的韵味在两旁垂柳忽明忽暗的映衬下顿时生出了素雅而沁润的墨香。有一种温婉和儒雅在蔓延。翠绿如新的垂柳的袅袅身姿,象一个个美丽的妙龄女子在守候着这座宁静的城市。仿佛逝去的几个世纪,在晚风下,在垂柳拂动的滨河路上,得以回归。   西汉武帝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建会无县,即今天的会理县。会理自古就是川滇两省交界的历史重镇,史称“川滇锁钥”。县志里已几乎寻不到这个两千多年历史的古代重镇的蛛丝马迹,唯有在历史的烟云中,找寻点点会理墨迹。   “我渡烟江来瘴国,毒草岚丛愁箐黑。忽见新梅粲路旁,幽香古艳空林色。绝世独立谁相怜,解鞍籍草坐梅边。……谁谓南枝无北道,愿谱金徵播玉琴。”   明代状元杨升庵先生(会理县人)因“议大礼”罪,被贬谪云南永昌卫。每次离家,他总会在一棵梅树下歇脚,美丽的路途,离家的伤感,在风中化为一首诗,永远的留了下来。   “莫唱离歌惨别颜,蜀云滇月共青山。太平处处经过惯,梦里还家又出关。”过了松坪关,就进到了云南,也离家越来越远。挥不去的乡愁,唱不尽的离别,在升庵先生的心中却没有一丝怨恨。蜀云滇月原本一丛山,又何来忧怨与愤恨呢?   而今日的会理能让人记起,却是因了1935年长征期间的“会理会议”。作为一段历史,它深深的刻在了石碑上。   那些凭栏上的诗词在雨水冲刷下渐渐模糊,终会成为历史,可燕子飞走了今冬还会再来,垂柳枯了还会再青。只有历史,逝去了便只剩下苍白的记录。我再找不回升庵先生路途中那棵梅,再寻不着那幽香林色,再体会不到贬谪之苦与离别之愁。   可是,离别的愁绪何不是持续的朝我涌来。我虽再无法触碰古人细腻的心思,再无法体味个中的艰辛,但,不断有新的事物,新的经历,新的情绪出现,接着消失,然后成为历史。这过程如同当初升庵先生无意中发现梅,然后离开梅,也正如红军路过会理,然后离开。无论结果如何,这一切终究会成为历史。   “去的尽管去了,来的尽管来着”。有多少岁月,在不经意间匆匆着,匆匆的成为历史,又匆匆的挥别历史。这座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县城,曾多少次遗忘了那些文人骚客的浩瀚之词,又多少次试图将自身掩埋在热土之中。沉默,巨大的沉默。它陶醉于它的无知,面对整个世界的无知,也沉浸于它的自知,对于自身的自知。农民们笑了,憨憨的笑;燕子们回来了,不只是在冬季;柳条翻新枝了,早早的。没有历史负担的它们,活得自在舒坦。天空更蓝了,水更清了,花儿都更艳了。   不知何时,沉睡了多年的历史在利益的催化剂下复苏了,复苏的不是记忆,而是那些原本苍白的外壳。县城开始竞逐历史古城,选秀般的炫耀。在闪光灯四射的舞台上,凭栏上的文雕黯淡。高楼拔地而起,历经风霜的钟鼓楼在楼群中孤傲着,却有些四面楚歌的意味。外出读书的游子带来了新鲜的玩意,县城的人们蠢蠢欲动。凭栏孤零零的立着,那些诗词似华丽的摆设,再无人问津。   返家的途中常想起一千年多前升庵先生所处的境遇和那棵梅,竟有些伤感。旧的去了,新的来了,如此反覆着。可是,那棵梅不在了,总该有其它许多株的梅;贬谪不在了,却总该有游子的乡愁。如今,梅不再,乡愁不再,唯有诗词在,但诗词也只是“诗词”,不再具有任何意义。   燕子还是那么逗人怜爱,柳条还是那么妩媚,城河水还是那么滔滔。   离家很久的我在这个冬季会途经那条蜿蜒曲折的山路。我会找寻,梅和梅一样的心情。我会等待,在燕子归来的时候,一切都回归到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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