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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幽幽土地庙

2020-11-09抒情散文何也
和其它庙宇不同,土地庙里只供奉着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没有衙役皂隶。村里每年秋天唱大戏的时候,神明们都有凡胎塑像,唯独土地神只有一座牌位,前燃两柱香,插在五谷杂粮的香炉中。二十多年前,老家里还种着谷子、高粱、莜麦等杂粮。后来嫌产量低,大都不种
  和其它庙宇不同,土地庙里只供奉着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没有衙役皂隶。村里每年秋天唱大戏的时候,神明们都有凡胎塑像,唯独土地神只有一座牌位,前燃两柱香,插在五谷杂粮的香炉中。   二十多年前,老家里还种着谷子、高粱、莜麦等杂粮。后来嫌产量低,大都不种了,改种小麦。秋天阴雨绵绵,雾霭重重,正是耕种的大好时机。撒籽之前,父亲总要在地头用三块土坯子垒个窟龛,点一柱香,烧几道黄表,毕恭毕敬地磕几个头。他说,这是向土地爷求吉祥求平安。在老家,走在田间地埂,这样的土地“庙”随处可见。简陋单调,素面朝天。它们远离高堂大庙,掩映在杂草乱蒿之间,听蟋蟀啼鸣,看风起云落,倒也落得清闲自在。   《说文解字》讲,“社者,地主也。”土地,即社神。《周礼》记载,“二十五家置一社”,每社立社坛一所,用来祭祀本方土地神。《诗经•甫田》中也有“以我齐明,与我牺羊,以社以方。我田既臧,农夫之庆,琴瑟击鼓”的描述。看来,古人更多的是在丰收之后以敬畏之心来祭祀一方土地神的。这种盛黍粱、杀牛羊的仪式一直延续到今,而且也引用到对其它神灵的祀拜上。   在中国的神阶中,土地是最小的神,最小的官,其管辖范围也就是脚下的一片狭小之地。《西游记》中,孙悟空每到一处遇到妖怪不知来路时,只要一跺脚,就会从地下冒出一个白胡子土地老儿。他总是先打五百闷棍再行讨问,而且是不讲条件。官大一级压死人啊,更何况是齐天大圣。孙悟空的这种态度,也渐渐演变成了官员们对土地对百姓的态度。现实之中的土地庙是很小的,它往往建在远离大殿的山门外,大的不过数十平米,小的不足一人高。看来,即使是土地老儿想要见到正神,也还差着那么一截子路呢。供品是村民自己每日的吃物,一碗烩菜,一个馒头,间或也是一块豆腐。   社神初无姓名。东晋以后,民间以生前行善或廉政之官吏为土地神,于是,土地神就有了姓氏。《老子天地鬼神目录》说,“京师社神,天之正臣,左阴右阳,姓黄名崇。”黄崇,九江人也,掌管天下名山。明清以后,民间又多以名人作为各地的土地。如北京国子监的土地神是大文豪韩愈,临安太学的土地神是精忠报国的岳飞,杭州的土地神是曾经击鼓骂曹的祢衡。但是,让这样的名人来当土地爷,委屈不说,实在还有点牵强附会,甚至于有拉大旗做虎皮之嫌。正如农耕地区都有土地神一样,有了庙后,土地的形象就要人格化了。乡间大多数传说,土地神心肠善良、温厚笃实、乐于助人。他白须白发,笑容可掬,经常是一副员外的打扮:头戴夹帽,两条布须低垂到肩。面庞圆润,丰盈。   汪曾祺先生曾说,他老家还有都土地,人们将都土地祠叫都土地庙,还管“长圆肥白”的脸叫“都天脸”。但是,我们老家没有。只有一些破烂的土地祠,随随便便杵在路边。逢年过节的时候,有心人还会照着皇历写上一副对联:“公公十分公道,婆婆一片婆心”。寥寥数字,读起来却朗朗上口。可惜,我们的土地庙一般不大会敬奉土地婆婆的。“文革”搞批斗时,给村里下达了一个地主的名额。可是村穷,没有一个人符合条件,只好拿一个阴阳顶事儿。当时一个公社干部头抬得高高的主持会议,村人悄悄议论他是“土地爷放屁——瞧那神气样”!后来,他领喊“打倒地主xx”时,竟没有人跟喊,惹的阴阳也大笑不已。他私下一问,才知,地主,也就是土地。你要打倒土地爷,人们当然不会答应的。批斗会只好了了收场。人们又评议他是“土地婆婆坐月子——靠一边养神去”!由此可见,农人对土地的感激之情已经深到骨子里了。   那会儿村里放露天电影,正片之前经常有加演片。不是新闻纪录片就是动画片。我记得有一年冬天的加演片全是《大闹天宫》。孙悟空被二郎神追得变成了一座土地庙,后面还插着一杆旗。老人们哈哈大笑,都说,变啥不好,变成个土地庙,那不是明摆着挨打嘛,哪家庙后还插旗?   在老家,老人们经常讲,土地在神阶的地位虽然不高,可来头不小,是无极的化身。当年也曾闹过天界,后被如来抓获,投灵山火炉烧死。为了他的魂灵不再闹事,如来佛派使者遍游天下,让穷乡僻壤广建土地祠,大家小户遍设土地神位。这样,土地就成了天下立庙最多的神,和百姓靠的最近的神。每年农人都唱社戏,春祈秋祭,以求福祉。   也就是在这虔诚的信仰中,农人们虽带有某种傲慢的尊严,但却没有伪造生活,而是真实的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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