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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芦苇

2020-11-09抒情散文陈思侠
前几天去拜访一个朋友,在他新装修客厅的一角,琉璃茶几之上,红釉花瓶之中,竟然插了一束枯黄的芦苇。这生长于野地里的禾草,有点像走入王宫里的灰姑娘。入得厅堂的芦苇,一点儿也不扎眼,茎秆直立,银穗飘飘,倒是在一派富丽堂皇之中,更显得清雅别致了,表
  前几天去拜访一个朋友,在他新装修客厅的一角,琉璃茶几之上,红釉花瓶之中,竟然插了一束枯黄的芦苇。这生长于野地里的禾草,有点像走入王宫里的灰姑娘。入得厅堂的芦苇,一点儿也不扎眼,茎秆直立,银穗飘飘,倒是在一派富丽堂皇之中,更显得清雅别致了,表露了主人向往自然的天性和美好情趣。

  有一本少儿知识类的书中说:芦苇择水而生。其实不见得。芦苇几乎是不择土地的。这种秆高2米左右的高大禾草,生长在河沟、草地,也生长在沼泽和戈壁。这个月初我去了瓜州县的白旗堡移民基地,那里的盐碱滩上,也生长着密扎扎的芦苇呢。在巴丹吉林沙漠的边缘,还有一个叫下加墩湾的村子,我去采访当地群众防风治沙工程的时候,见到沙丘顶上人工布设的草方格里,一丛丛芦苇挺出了1尺多高的身躯。

  有一年,我在省城兰州参加了兰洽会的报道。一天黄昏,我和诗人古马、小说家王新军从农民巷里出来,驱车到了黄河滩留影。波光浩渺的黄河,在我们身边哗哗地涌动着前行,而都市的高楼大厦和河滩上的芦苇,巍然屹立不动,这成了见证我们友谊的背景。站在芦苇丛生的黄河滩,我一直在想:这里应该是黄河的上游吧?我不知道黄河的中游,是不是也有这般鲜亮的芦苇,如此手臂相牵、迎风招展的芦苇?是不是映照过一个山东女孩子眼里的憧憬?她叫马立香,我很多年前的一个朋友,写过《我的遥远的黄河滩》的年轻作家。她离开这个喧嚣的世界,离开我,离开黄河滩,已经有10多年了。我想她的记忆力,也有一片美丽的苇荡,在飘动。

  在湖泊和河沟处,芦苇要比其它地方生长的茂密,也十分高大。我的家乡,原是一个临河的村落。那条河完全是被芦苇覆盖着的。密密实实的芦苇下,是清澈的不动声色的流水,还有成群欢呼雀跃的游鱼。赤麻鸭、鹌鹑、麻雀们,甚至于天鹅,都把窝隐藏在芦苇荡里,孵出了大大小小的、光洁如玉的蛋卵。这令那些猎鸟的鹞鹰、偷蛋的四脚蛇很是头痛事吧?鹞鹰不能够冲破箭阵一般的苇荡,而四脚蛇也不能够涉水穿行。芦苇荡,真正就成了鸟类的天堂。

  夏秋芦苇开花,也到了农村割秋草的时候。我们老家的农民,一向是拿芦苇草,连杆带叶砸成一寸来长的草节后,用作牲畜越冬的草料的。那时候,家家户户除了牲畜圈棚,还有一个储备草料的草圈棚。等到过了年关,裹了一个冬天尘土的剩余的芦苇草料,就会被一筐一筐填进炕洞烧炕了,暖和了一家人经受的一个个寒夜。

   我的三叔,是一个与土地长年斯守的农民。每年白露降临的时候,他都要赶着马车去八墩湖割草。哪片湿地是一个芦苇的世界。村子里的男人,到了秋天,都云集在那里,挥开手掌宽的扇镰,在没过脚跟的、齐腰深的湖水里挥汗。为了赶农时,割草是不能误了功夫的,有时候,他们就借着月光,在湖里穿行,苇荡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哗哗声,霍霍声。

  柳枝可以用来编“草帽”,蒲草可以用来编炕席,但是芦苇呢?只要一折,就断了。别看芦苇是腹中空空的,却是极有骨气的一种植物。“人是会思考的芦苇”,哪位诗人说的,我忘了。但是,这位诗人说得一定没错。面对流水的思考,面对生命的坚定,在这个世界上,还能够找得到比它更具体的对象吗?

  其实芦苇还有另外的用途。在古代战事不断的河西地区,芦苇可算的上是一种冷兵器了。史书中均称芦苇为“苣”,在一些烽燧上,几根扎成一束的芦苇,可以用于照明和释放信号,想来遍地芦苇,应用该是十分普遍的。点燃芦苇束起的“苣火”,就成了狼烟的一种。今天你倘若要西出嘉峪关,在那些时断时续、破壁残桓的汉长城,那些坚硬的夯土墙中,还能够找到不少的芦苇杆。

   一岁一枯荣的芦苇,从战火中走进了普通百姓的生活,又从遥远的乡下,走进了车水马龙的城市。从实用到艺术,小小的芦苇在人类的历史进程中,承担了不少的角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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