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寻梦

　　　　　　　　　　寻梦
　　　　　　　　　　　——冰砬山采风散记 　　　　　　　　　雾起时，走近你的宁静 　　我相信，走近你的时候，一切都可以停止。不记得风是怎样吹来的，也不知道那些涌起的烟雾来自哪里。当我沿着石阶一步步靠近，一点点打开你翠绿外衣下掩藏的灵秀，冰砬山——这个闻名已久的词语开始在脑海里形成立体的画面，触手可及。 　　感动于这些挺拔着的落叶松，竖起于尘埃，也必将终止于尘埃。我以仰视问候它们，也在它的俯视中见证自己的存在。我相信植物也有语言。就比如这沿途结着星星圆果的接骨木。那万绿丛中散布着的红，仿佛穿越青山的彩练，一头系着山峦的宁静与神秘，一头系着游人的热情与渴望。我期待这样的红，它是青山的眼睛，明亮又安静地注视着整座大山的四季。在青石垒起的阶梯边，它们依稀地分布，淡淡地无语，又切切地迎送。 　　一波一波的烟雾涌过来，越过高大柞树的枝桠，也越过我们这些来访者的视线。有谁说，烟雾总带给人梦境。那么，我愿意徜徉于这样的梦中，不去想世事的纷杂，也不去听扰人的喧嚣。沉醉于大山的宁静之中，看涌动的森林里的波涛，掀起一个关于春天的梦，飞翔于大山的怀抱。 　　我知道，在你宽大的衣袖之中，还有关于秋的深情。那些在夏季里纷披着枝叶的枫树，默默展着手臂，仿佛是在呼唤，又仿佛是在聆听。那些青山之外奔波着的脚步能否停下来，驻足于这红于二月之花的枫叶前，听一颗跳动着的心讲述一个100多年前关于神鹿与猎场的故事呢？ 　　现在，这里没有奔跑着的马蹄，也没有呼啸而来的剑戟。作为一个倾听者，我用自己的眼睛，想象一种回归，净化疲惫又浮躁的身心。在大山安静的面容下，我只是一个来自森林之外的叩拜者，从心底里发出轻赞，找回一种天然的纯净，并让涌动的轻烟载着我的梦，飞越嶙峋的山石，驻足于溪畔，聆听大山有节奏的呼息。 　　　　　　　　　　寻梦，在你的波光里 　　一定要说到这片水。在阳光的指尖，它们波动。还有什么绿让人如此彻底地忘记红尘俗念？还有哪一种平静像这湖面一样深入到骨髓？这片水域，让我相信所有的落花并不悲戚，正如结满愁绪的我的内心，并不感到孤独一样。 　　潋滟的波光里，一些梦在水鸟的翅膀上起飞。我又想到飞翔的石头以及歌唱的云雀。我的歌唱始于湖泊里的一株水草。一些草籽开始飘落，扎根于岸边的泥土。而我是漂着的，在小小的游船中，把一些关于岁月的感慨抛进绿色的水波。一些在指尖游过的鱼儿，仿佛并不知道我的入侵。它们愉快地游动，鳞片闪着银光。我想到瓷器的光芒，易碎的、会发出声响的有如诗人般敏感的身体，刻写着关于土窑或者手工者的痕迹，也隽刻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泪水。这些自由穿梭的鱼儿的尾鳍，牵动着我的视线，也带走我的一些怅惘。如果可以融入到水波深处，相信我也是它们的同类，躲避着岸边人的垂钓，又沉醉于自己遥远的梦里。 　　遥远，多么浪漫又充满想象的词呢！仿佛时光可以倒流，在逆向行驶的游船中，慢慢蹬动踏板。我无力的手象征性地握着舵杆。向左或者向右，并不做太确切的选择。就这样漂游在水面之上，不靠岸也不拼命地驶向一个方向。 　　柔柔的荇草浮动于水面，点水的鸟儿拍起翅膀，我的梦也开始滑翔。在这片安静的湖里，我是来寻找一个遗失的梦，关于海，关于一些拔节的骨头，以超越灵魂，到达尘世的烟火之上。 　　　　　　　　　　星夜，燃情的篝火 　　星光，这是乡村里最纯净的光亮。小雨之后，我是多么渴望有一个星光朗照的夜空啊！而我又是多么幸福地拥有了啊。安静的夜晚，独处于一个角落，默默数着天空中闪亮的星星，这应该就是幸福。有谁说一颗星便是一颗心，一颗心也是一双眼睛。在与星星的对视里，想象它的光芒如何穿越空气，穿越我苍茫的想象。 　　升起一堆篝火，让火光与星光相呼应，这应该也是夜晚里最浪漫的事儿吧。跳动的火焰之外，梦起于热烈而狂放的内心，又止于这片火光里。拉手，随着跳动的火焰舞动，这是我们在这个夜晚一直做的，我们用并不优美的歌声驱除所有的烦躁，让自己沉醉于火光中，完成一次涅磬。 　　歌如海，人影斜，火光熊熊，这是否就是我想要的关于童年那场烟火的回忆呢？那些飞起的灰烬，仿佛我一年一年碎掉的时光，飞起又坠落。我怀念二十年前的那一场焰火，我的绿格子裙子，我的奶声奶气的歌唱……可回忆是不是代表一种衰老呢？但它又多么让人期待前方会有更热烈的与生活的拥抱呢！ 　　面对着篝火，无语。有时，得到了的事物并不会让内心欢欣，拥有也并不等于永远不会失去。太多的想象总要随着灰烬消失。而那些就要止息的焰火，一截截的丢掉力气。多想，守着最后的一点焰火，为这大山之夜描绘一幅灿烂的水彩画啊！让那些消失都留下痕迹，让那些拥有也都最大限度地成为岁月里一枚丰厚的果实。 　　此刻，我唯一能做的，只有默默。我是想为自己燃起的热情划上句点，为我期待的黎明找到开始。我是否还能在一个相似的夜里，再次点燃篝火，开始我虚无的想象呢？ 　　　　　　　　　小雨落时，我们有约 　　终于要告别，就像人生没有不散的筵席一样。一天一夜，我见证了一座大山的雄浑与大气，也见证了一片水域的柔软与温情。说到告别，总是有太多的无奈。就像天空中飘落的小雨，守着自己的轨迹滑翔，不断地下落，又在晴日里飞升。如此循环往复着，这也许就是人生的一种描摹吧。 　　朋友说，天空落雨，那是天公要留下我们这些陌生人的脚步。想到那些飞于水面的水鸟，想到那些立于山路边的落叶松，突然间有种失落。可我知道，即使飘雨，也不会浇灭内心中对一些事物的渴望。一些简单的树叶，一些遥远的星子，一些欲诉的语言，都会在适当的时间与地点再次复现。我的行囊应该装载着这一次旅行中所有的收获，也准备好下一次出发的理由。那么，我要为这座大山留下些什么呢？一些喧嚣的声音、一些流泪的感叹、一些期待与大山融为一体的想象么？都不是。大山不曾开口，那么我也应该将所有的想象埋于内心。 　　在回返的车上，雨渐渐地大了起来。一起积水溅起，撞击着车窗。我仿佛听到了雨的歌唱，又仿佛听到了冰砬山欢送我们的掌声。再见了，冰砬山。我相信，当我再一次出发再一次感动，依然会记得你曾带给我的欢欣。在有限的生命中，我期待与你，再次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