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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陇南散记(六)背影

2020-10-29抒情散文雨林儿
1、行走在陇南大地总觉得是一种诗意的旅行,仿佛那些暗哑的不能言语的山川树木都给人传递某种诗歌的信息,何况这里曾经来过一位诗人。两当、徽县之后,我们的脚步一直延伸进1200多年前杜甫一路颠沛流离、流亡行吟的同谷(今成县)。成县隶属陇南9县城之
             1、
  行走在陇南大地总觉得是一种诗意的旅行,仿佛那些暗哑的不能言语的山川树木都给人传递某种诗歌的信息,何况这里曾经来过一位诗人。   两当、徽县之后,我们的脚步一直延伸进1200多年前杜甫一路颠沛流离、流亡行吟的同谷(今成县)。成县隶属陇南9县城之一,属于旅游胜地,尤以西峡风景区闻名遐迩。已临深冬,北方还没下一场像样的雪花,从徽县坐车颠簸了3小时的旅程后我们终于抵达县城,冷风吹在脸上,让人不由地发颤。眼前的成县县城很热闹,高楼林立、商铺如云,人群熙嚷、车流如梭,一派繁华景象。和多年前来过之后的印象截然不同,如今的县城在市场经济浪潮的推动中越来越散发着现代化的气息。这个看似貌不惊人的小县,却曾经和一位伟大的诗人杜甫结缘。我来成县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来看望杜公,这位因战乱而流亡同谷,用诗歌记录同谷人民不幸和苦难伟大歌者。   唐肃宗乾元二年(公元759年),伟大诗人杜甫因避战乱流离秦州和同谷。用天水诗人雪潇的话来说就是秦州的天空曾经飞翔过一只凤凰。他在那里住了约一个月,这是他生活最为困窘的时期。一家人因饥饿病倒床上,只能挖掘土芋来充肠。在饥寒交迫的日子里,诗人以七古体裁,写了《同谷七歌》。杜甫在流离期间共写的117首陇右诗中,同谷诗歌有24首。别林斯基说:任何伟大的诗人之所以伟大,是因为他的痛苦和幸福的根深深地伸向社会和历史的土壤里,因为他是社会、时代、人类思想和感情的代表。杜甫正是这样,这117首诗歌之所以达到了他创作的艺术颠峰,是因为他在这段流离期间将诗歌之根扎进更为水深火热的人民大众之中,他感同身受人民群众的悲苦,他的不幸也是人民的不幸,是大唐的不幸。他诗歌的根须带着焦灼的苦痛,流淌着人民的泪水,既是人民生活的真实记录,也反映了当时动荡不安、民不聊生的社会局面,时隔上千年后而读之仍然具有一种深深地痛感。
            2、   正如登临天水南郭寺感觉到秦州的天空还飘着一缕诗魂一样,当我们踏上成县这方热土时,还隐隐感觉到杜甫的味道。是的,来成县的文人总有这样一种独特的心理反射,那就是古老的时光隐隐传递给我们的一种关乎生命和诗歌的清晰气息。成县是充满诗意的,即使这种更为直观的感觉来自于经受过颠连之苦和艰难生活蜕变期间写过系列同谷系列诗歌的杜甫。   我无法想象,陷入进这种“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恐得囊羞涩,留得一钱看”生活极端困境的诗人是怎样一路走来?吃榆叶、橡树皮,入深山、采中药,风餐露宿,衣不裹体,承受着妻病子亡的巨大痛苦及同谷县令巧言令色的谎言再次让生存陷入绝望的时候,杜甫还在吟唱那些晚秋中的诗篇。还在为1200多年后的同谷留下悲凉而凝重的一笔,我们感到欣喜还是惭愧?相比于今天,我们与成县的文人素不相识,却因写作之故,他们都非常热情地为我们设宴接风,和我们举酒言欢,共叙情缘。而杜甫呢,公元759年“安史之乱”带来的战争还并未辐射到同谷,即使同谷暗含战乱虚势而将随时暴发却也完全可以给一个落魄的诗人一碗饭吃,但那位本可手握大权、呼风唤雨的县令却失言于他,给杜甫一杯酒都没有,还能给他什么呢?杜甫只是一个匆匆过客,也许他也转过县城,但他走在县城的茫茫人海谁能认识他呢?他诗歌中描述的形象只不过给行人留下一个行乞的印象,谁会想到他会是一位被后世誉为“诗圣”的伟大诗人?是诗中被理想、现实、黑暗、光明、愤慨、伤怀相互结合碰撞的诗人,陇右期间,他的记实之笔道出了他推己及人的兼济之心,压缩凝结了大众无力承载的苦难。但公元759年的同谷百姓对于杜甫或许就是那样一个陌生的背影。杜甫却是重情的,他来过这里,还是对同谷多灾多难的善良百姓充满了同情和感恩。“临歧别数子,握手泪雨滴”。(《发同谷县》)无家可归,无食果腹的杜甫在如此艰难的困境不得不来到向东40里处的飞龙峡。这处犹如陶渊明笔下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风光,给了杜甫精神歇息的临时居所,这也就是同谷杜甫草堂。              3、   近年来,全国各地都非常重视地方历史文化的保护、挖掘和整理,并将其极力打造成旅游品牌,供游人浏览参观。地方文化底蕴的体现,无形中增加了一个地方的品位和内涵。同谷之前,杜甫曾携妻带子先来秦州投靠过侄子杜佐,也搭建过一处窝棚,也就是现在还存留的“东柯草堂”。据史料记载,同谷杜甫草堂始建北宋,明代重新修葺。在现代人的精心改造和保护下,已然是一处别样的旅游胜地。其实,和参观许多名胜景区不一样,它们属于自然特征的平面视角,而杜甫草堂是地域文化的立体感官,也是用心体味的精神大餐。我们来拜谒杜甫草堂其实就是瞻仰一个伟大诗人的灵魂。   在县文联秘书长贺朝举先生和散文作家唐虹的带领下,我们驱车去了位于县城东郊的杜甫草堂。草堂北临青山,面对凤凰台,下临青泥河。时值隆冬,峡口是一望无垠的孤郊荒野。这里隔绝闹市、人烟稀少,鸡犬声罕闻,只听见风在与天接壤的悬崖峭壁上撕裂摔打的声音。想想当年杜甫进山出谷、涉水过狭,选择这一个临时安身立命的居所,也是一种苦难旅途的壮举。冬天的草堂异常安静,启功题写的“杜少陵祠”笔法苍劲有力。我们进入前院,视野便觉得开阔起来。一进两院,二级台阶,南北厢房,整个布局设计精巧、错落有致。西面的围墙上全是历代文人撰写的纪念杜公的碑文,更多的是杜工流寓同谷所做的诗歌。描绘流离颠沛的生涯,抒发老病穷愁的感喟,大有“长歌当哭”的意味。同谷诗歌之七应算是写的最好的一首——
 男儿生兏成名身已老,三年饥走荒山道。
  长安卿相多少年,富贵应须致身早。
  山中儒生旧相识, 但话宿昔伤怀抱。
  呜呼七歌兮悄终曲, 仰视皇天白日速。
——《同谷诗歌之七》   徜徉于阡陌纵横交错、葱木秀竹成阵的大院,我们还看见八棵古柏、一棵槐树和一株海棠,虽然已是深冬,看不见繁茂丰厚的绿色,但这些默立于寒风中的树木,根须深扎土地,虬枝紧握天空,显示出顽强不屈、坚韧挺拔的生命力。步行至后院,拾阶而上,在背靠青山的南面厢房外,杜甫的泥雕塑像赫然矗立。身材消瘦,目光正视前方,慈祥的面容中隐藏着忧郁,比较符合杜公当年的面貌特征。天水南郭寺新雕的塑像把杜甫过于诗意化了,神态安详,还端着酒杯,想象那时流离的杜甫混口饭吃就不错了,那能喝上一盅浊酒。站立在塑像前,我久久不语,我想杜甫尚能生活在千年之后的今天,不为生计担忧,只是顾影自怜、妄自菲薄、花天酒地、纸醉金迷,顿然也不可能给中国甚至世界诗史上留下灿烂而沉重的一笔。艺术往往钟情于对痛苦的表达,其最终的目的是引发人性悲剧意识中的共鸣。杜甫的诗歌承载了人民生活的苦痛而同时也铸就了中国诗歌的辉煌。在这样一个隆冬,我们对这样的伟人充满深切的怀念,就像怀念草堂对面的凤凰山顶神似长眠与此一代文豪鲁迅。他们的背影是真正行走在大地永不泯灭的历史脚印!   诗以地名,地因诗显。向西40里处是热闹的现代化都市,这里却是一方深埋不朽诗歌的净土,陶罐一样保留着时间和生命的气息。一个诗人的背影其实就是一个王朝的背影,宏大、落寞、悲凉,带走了我们所有的猜测和想像,青草一般覆盖在诗意盎然的陇南大地。 千年万年之后,当我们重读那些让人感怀伤怀的诗歌,仍然会感觉到秦州的天空飞翔着一只金色的凤凰,背影如同一个巨大的叹号,让我们不得不再次低下沉思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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