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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21”号客栈》 (散 文)

2020-11-05抒情散文杜文辉
■ 杜文辉我住在“21”号。在这个二层楼上,好数字都被领导占了,教研组长、后勤主任、教研主任、团委书记、会计、出纳、政教主任、副校长、校长,都在6呀8呀9呀的。此前我刚来的时候,被后勤上指在两个教室的走廊房里,化学实验室隔壁,放化学实验物品
                                       ■ 杜文辉   我住在“21”号。在这个二层楼上,好数字都被领导占了,教研组长、后勤主任、教研主任、团委书记、会计、出纳、政教主任、副校长、校长,都在6呀8呀9呀的。   此前我刚来的时候,被后勤上指在两个教室的走廊房里,化学实验室隔壁,放化学实验物品和仪器的,有水槽、水龙头、实验台、实验药品和仪器……窗玻璃被学生打了,谁用塑料胶布粘着。好像有人住过,一架生锈的炉子,炉筒被铁丝四面拉住。我打扫了一天,决定在这里长住下去。中午有学生捣门,扔苹果塞子,我出去看时人就跑了。   校长开会回来,说我住这里不宜,就搬到老师们住的宿办楼上。“21”号原来住着一个老师,调到这儿一年多还不曾上班。我把他的铺盖卷和煤气灶放起来,有时会动一下上面的尘土。   两个电棒,一个坏着、一个好着,这让我开关灯时很害怕,要是另一个也坏了怎么办?半学期后,好着的电棒开始扑闪,几天后终于坏了。好像命运,我总是遇不上遂心如意的。好在我已经习惯了。到后勤上去要,后勤上说没有。要安装,得审批。审批得五六道手续,真正批下来拿到手得半年多时间。我买了一个45瓦的灯泡,吊在电棒上,像我因失眠红丝丝的眼。   去“21”号,有两个拐角、两个仄斜的楼梯、一道窄长的廊道。上面有灯,但晚上黑着。出于以前在条件优越的上级单位工作的习惯,走到暗处我总跺脚、拍手或咳嗽,希望声控灯带给我光明,但头顶上总是没有反应。有时睡下好久,听见有人在外面开我的门,将钥匙串上的钥匙逐个试到,弄了好一阵子,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很执着。门竟然开了。进来的人走到我跟前,说怎么有人,就又转身出了。去开另一个门。   中午刚躺下,有人敲门,悄悄装作没人。外面人竟然掀动窗子,关着的窗子终被掀开,伸进来两个指头一样的头,嘿嘿朝我笑。我也把头伸出被子。他们说:杜老师,我们中午没睡觉被王主任抓住了,你说检讨咋写?   也有让我写作业本封皮的,写对联的,或者写工作总结的,写住房公积金申请的,写告状信的……大概他们从什么地方听说了我的一点爱好或特长,看见了我脸上的老实和善良。有异性同事无聊时偶来套近乎,大概也感觉到了我有一点情趣。她自然比平日多涂了一点油腻,来寻似水流年似的。大部分人碰到我,总是打问我的年龄、学历、籍贯、工资、老婆孩子、住房和计划生育……有些比较含蓄的,会先问我的孩子多大了,上什么学校,再下来是另外几项。让我感觉自己是一个畏罪在逃犯,时时遇上公安人员的盘点……过一段时间,人们终于模糊了我的姓名、性别、长相和行踪。   在“21”号,可以拉二胡,吹笛子。二胡是一百六十元买的,还算爱了音乐一场,有点诚心,又听说乐器像人一样也是可以培养的。弦总是不对劲儿,有时跑弦,声音是破的,呕呀难受。我于是生气,为二胡,为自己。后来想,二胡与我也算有缘相聚,我人不行,只能配这同样不行的物什,也是个定数。还生什么气呢。或者我也是它很不理想的一个,它只是没有说……这样想着我很感激。在这感激中,我与二胡竟然能够人物两谐,虽然曲不成调,无人喝彩,但自我感觉良好。   后窗下是一条大公路,车与人的河流日复日夜复夜奔流。当我因为劳累或灰心,将要躺下的时候,生活总以直观的形式反复地给我说,你根本没有理由停下来……过去,文人把外出寻找生活的人叫做“客”,我认为这个词把人生的况味说绝了。李白说天地是一间大房子,人生是百代过客;梁实秋在逃难时,也不忘说自己的房子是雅室。我是一个粗鄙庸碌的人,我把我的房子叫客栈。       
       (作者:杜文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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