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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那么,我们从此长相守

2020-10-31叙事散文刘梅花
那么,我们从此长相守门前有两棵碗口粗的松树。一棵高一棵矮。当然高也高不到哪里,矮也矮不到哪里。紧挨着它们的几棵松都小,也单薄。有些枝干衰败了,看起来干茬茬灰楚楚的。它们就那么想绿不绿的,蔫败败地做个树样子给人看。而这两棵好看,树气儿旺,浓密
            那么,我们从此长相守
  门前有两棵碗口粗的松树。一棵高一棵矮。当然高也高不到哪里,矮也矮不到哪里。紧挨着它们的几棵松都小,也单薄。有些枝干衰败了,看起来干茬茬灰楚楚的。它们就那么想绿不绿的,蔫败败地做个树样子给人看。   而这两棵好看,树气儿旺,浓密的枝干抱着针叶,几乎一团老绿。老绿的翅膀下有时站着人,有时不站。   这些松们的老家,该在深山。城里不是长树的地方,只是作为风景迁移来点缀的。它们拖泥含水,被人连拽带揪弄进了城,栽在街道两旁供人观赏。   其实零星的松树有啥可观赏的,远远不如柳。松树那要成了森林才好看。柳好,它只要往路边一站,柔软的枝条随风荡漾,诗情画意立刻喷涌而来。一棵也没关系,两棵三棵就更好了。若柳下再有个颦眉的女子,就算是冬天,也很好看啊。   这松树,天生要长在深山绝壁,雾浓雾散,云来云去的地方。松是隐士,该有这样的意境来衬托。深山,是用来储藏美储藏阳光的,是松的家。天窄鹰高,鸟飞人少,才是松想要的生活啊。   可是它进了城,偏不能过它想过的日子。它得照人的意思搔首弄姿立在街旁。真是要多伤心有多伤心。它血脉里的高贵,就被城市的世俗一点一点咂干。   这条街的两旁都是风尘仆仆进城的松。它们刚移来的时候,都憋着一口绿气。谁愿意背井离乡的漂泊啊。它们知道,城市会让自己省下简单的奢望。树有树的无奈。   有的松很听话。叫它活它就活了,叫它绿它就绿了。不让它往高里长,尽管剪去头发好了。有的松耍赖,半死不活的。远处看黄拉拉的好像死了,跟前细看枯黄中可又探出几针绿芽。拔了可惜,长着没样子。它就这么跟人耗着。隔些日子它高兴了就绿一些,隔些日子不高兴了就拉长枯黄的脸。   更多的松们,都认命了。山里是个活,城里也是个活,哪儿不是个活呢。也就吐故纳新,呼朋唤友的活了。   可是啊,光是松们愿意活了就活么?那不行。你想临街店铺里做着生意的人,眼看着这些棵老大不小的松们越来越旺,枝干浓了,可不就挡严大街上行人的视线,看不见树后面的店铺了么?都被松遮掩了谁还进店来呢。那怎么行,一家人穿衣吃饭就靠个生意。松树活了,他们就不好活了。当然不行,不能让松活好活滋润。   人难活,松也难活。松定然也在破口大骂,移也是人移来的,不是我们自个跑来的。剁也是你们人剁的,还让树活不活了。树的愤怒是树的,人才不理呢。谁理一棵树的心情呢。人的心情都天天不好,把树算个啥!   当然,店铺里的生意人虽然有怨气,可也不敢一下就去把树剁了。一棵松的价钱并不便宜。得让松自己慢慢枯萎掉。最好就那么干茬茬地杵着,不挡行人视线,也占着地方不会再补栽一棵旺的。人有的是办法折磨一棵树,而且不留痕迹。   进城没一年,松们都残疾了。病怏怏的,左边活着,右半死了。主干活着,四肢干掉了。残疾了也得活啊,风一天雨一天,活吧活吧,回是回不到故里去了。人有人的命,树有树的命,怨啥呢,挣扎一天算一天。   有一天下雪了。清早的天气,街上一曲笛音,是那首妈妈的吻。笛音出处,一棵松下,爬着一个艺人。他没有双腿,匍匐在地吹笛子。他的面前,一只白瓷缸子。那一刻,我泪流满面。一棵残疾的树,极力罩着一个残疾的人,为他挡住一身的雪花。妈妈啊,你在哪里!   在一条街的松们都七拧八歪没个树样的时候,偏我门前的这两棵松活得滋润。残疾的树多了去了。它活它的,管不了那么多。在我买这间店面时,房主说,这地儿风水好哦,一条街的松树都衰败了,偏这两棵旺。树旺人也旺,你就买了吧。想想也有理,就买了。   待装修时,邻居过来说,你买它做什么。门前栽了这么大的两棵树,把门面都堵严实了,哪有生意。树大,又不好弄死,要削掉一半树枝才好。   可是我怜惜这两棵树啊!它们和我一样一路漂泊而来,受尽磨难,居然皮实地活了下来。而且是最大最好的两棵。树和人,难道没有缘么?它们原本在深山,而我一个漂泊的女子。可是我们见面了啊,彼此无法舍下。那么,让我们从此长相守。   好多日子里,我就坐在门前,默默与这两棵树相望。就像与自己相爱着的人脉脉对视,看着他轻轻弹落指尖的烟灰那般宁静,温暖。深深地爱着一个人,也爱着这两棵松树,难道世间还有比这更最美好的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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