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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今夜有雪

2020-10-30抒情散文刘敬胜
今夜有雪文/刘敬胜凌乱着,仿佛一切都凌乱了,这雪的夜。今夜有雪。我注定无眠。我没听天气预报。雪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飘落,却合了我的心意。雪,我的老朋友!生长在齐鲁大地的我对雪是熟悉的,熟悉她像熟悉自己孩子,她的声音,她的容貌,她的气味,乃至于
          今夜有雪 文/刘敬胜   凌乱着,仿佛一切都凌乱了,这雪的夜。   今夜有雪。我注定无眠。   我没听天气预报。雪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飘落,却合了我的心意。   雪,我的老朋友!   生长在齐鲁大地的我对雪是熟悉的,熟悉她像熟悉自己孩子,她的声音,她的容貌,她的气味,乃至于她的一点一滴都是留存在我的童年的梦里。每年的冬天她都会来那么几次,像一个几千前的约定,从来没有失过约。虽然,有时候她也会像一个第一次约会的害羞的女子姗姗来迟。即使这样,我仍想念雪,想念飘着雪花的冬季。世间的事情就是如此:有些东西虽然生活在身边,也很熟悉,也明知道她总是要来,还总是在心里无端地想念。   今年的冬天,下过两次雪,都有名无实。一次是雨夹雪,雪伴随着雨一起悄然落下,一片迷茫中,雪落到地上,瞬间化为乌有,全是水,只能看见雨,看不见一丁点雪的影子。只有落在穿在身上的衣服上,才能仔细地分辨出那些已看不见本来面目的变了形的雪花。还有一次下的是俗话说的叫做盐粒子的东西,砸在脸上生生地疼,落到地上更是密密麻麻的,像搓碎了满地的泡漠。当我期待着盐粒子后的雪花,她却嘎然而止了,只留给我一个遗憾的等待。   那些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雪。真正的雪是素洁的,诗意的,柔软的,飘飘荡荡,扬扬洒洒,打在脸上,像母亲的手摩挲着孩子的脸颊,麻麻得舒服,不会感觉到疼痛。   今天。星期六。妻子带着女儿去了娘家。没有了调皮的女儿,家中有了难得的清净。清净是看书的最好环境,我当然不会浪费,从床头上拿过来一本以前买的还没有来得及看的书,随便翻着看。   有时候,看累了,就拉开窗帘从窗户向外望。天空阴沉沉的,很黯淡,我仿佛感觉到了窗外的冷气在向我逼近,慌忙拉上窗帘,躲进了散发着暖气的屋里。饿了,就热热妻子准备好的饭菜。我怕冷,害怕出门,一整天就窝在了家中,看书,听音乐,看电视。   十点了,妻和女儿没有来。这么晚还没有来,她们应该不会再回来了。自己看了一会儿电视,隐隐约约感觉身上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我摸摸暖气片,还是温热的。我仿佛闻见了雪的清凉的味道,一种无法言说的意念让我冲动般地拉开走廊的灯,拉开房间的门,像旋风一样跑出了屋。   外面在下雪。捏棉扯絮的下。地上积聚了厚厚的一层雪,足有五公分。在并不分明的光线里,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时光仿佛停止,世界也停止了运转,天地清白一色。我的眼前闪现出明张岱的《湖心亭赏雪》的景象:雾淞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心中不由地佩服大师张岱语言的精练,细细想来,又不免感叹,与雪相比,人仅仅是一粒而已,与大自然的造化相比,人的力量是何其渺小。沧海一粟,九牛一毛来形容人真是名副其实,一点也不为过。   我的心中忽然涌出了一个出去逛逛玩玩雪的想法,为了放松一下自己,也为了这场我期待已久的雪。   昏黄的路灯下,一片片雪花在风中划了优美的弧线,不规则地舞动着,像一双红酥的小手轻触心底的柔软,撩拨开灵魂深处的琴弦,仿佛有两道深情的目光注视着我,心中莫名地涌出了一阵无法抑制的感动。   感动?是的,心灵深处的感动。因为那两道深情的目光。那是一个乡村妇女的目光——母亲的目光。   我记得第一次跟着别人学着写的第一首正经的诗就是《母亲的目光》:母亲的目光/大地匍匐的河流/潺潺清澈的河水/是您永远流淌不尽的泪滴/母亲的目光呦/欣欣向荣的森林/阳光底下的绿荫/是您守望庇护的家园/母亲的目光呦/湛蓝神宇的海洋/马里亚娜海沟的深度/是您宽广的胸怀/母亲的目光呦/黑夜天幕的繁星/闪闪烁烁的亮点/装点了孩子五彩斑斓的梦。   我写这首诗的时候是我生命里最严寒的冬天,像今天的雪夜一样的寒冷。我看不见阳光,只能看见周围全是黑暗。中专毕业后,豪情万丈,“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我费劲周折在当地也没有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相恋三年的女朋友又提出和我分手。一位作家说过,痛苦就是从一个高的境遇跌落到一个低的境遇,却无法改变。当我从一个班级里的品学兼优的佼佼者忽然跌落到社会的边缘,成了一个社会的弃儿,那时我心中的悲苦可想而知。   我昏昏然自暴自弃,整日沉迷于网络的游戏中不可自拔。   记得那是一个飘雪的晚上。我永远记得那个晚上,一辈子也不可能忘记。一向沉默寡言的母亲从暖和的被窝里拉出精神萎靡正在昏睡的我,拽到一面大镜子前,意味深长地对我说:“儿子,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还有点人样吗!我要给你说点我的事,我是不想给你们说的,看来,我不说也不行了。你什么话都不要说,你只要听就行了。”母亲的眼睛里噙着泪花。   “我和你父亲结婚的时候很穷,就算家里的唯一的一张大桌子也是借来的,结婚后没几天,就被人家要了去。别看你父亲现在的脾气这么好,大话不敢说,年轻的时候却和没有驯服的马一样,动不动就发脾气。再加上你奶奶的挑拨,对我就没有什么好脸色,更别说什么疼啊爱啊。其实我也不怨你父亲,他也是个孝子,是因为太孝顺,太相信你奶奶和爷爷了。以后又有了你的三个哥哥和你。有了你以后,你父亲去安徽大别山你大老爷那里学竹编,家里只剩下我自己带着你们四个。有时候你父亲几个月寄给我的钱还不够咱们娘五个半个月的生活。曾经有一年,到了年二十九我们家还没有存下一点麦子,只等你父亲寄来钱好过年。你父亲寄来的钱竟都被你奶奶拿了去,一分钱都没有给我。那个时候,我死的心都有。可是我看着你们四个可怜的孩子,你们无辜的小脸,我的心就软了。我去你姥姥家借了半袋麦子,等我背着回到家天已经黑了,大队的面坊也关了门,二十九就是除夕,人家不粉面了。我又去求人家,人家看我带着四个孩子也怪可怜的,才给压了面。儿子,你看外面下雪了。你的学问也比我高,你知道的也比我多。人家都说“瑞雪兆丰年”,你想想,没有下雪时的冷,怎么会有来年的好光景。天寒只为暖阳天!你没有了任何人,你还你父亲,有我呢。”母亲说到这里,我早已泣不成声。   现在我已经住在异乡的城市,离母亲很远了。一年中难得的几次见面,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什么时候才能每天生活在母亲的目光里呢?   几片雪落到脸上,凉丝丝的,沁人心脾。恍惚中的我已经在路灯下应该站了很久,羽绒服的毛领子上已经落满了雪。   回忆?我竟然在回忆,难道我已经老了?我还不到而立之年。   经常在书本中看到一句话:回忆往事是人衰老的标志。记得第一次看到这句话后我深信不疑。当时我才十三四岁,认为只有老了才会回忆,年轻人要向前看,向未来看。后来自己写了文字才发现回忆是写作的源泉。一个没有回忆的人,是不知道反省自己的,不知道反省自己的人是不知道感恩的。一个不知道感恩的人又怎么能有写作所必须的悲悯的情怀呢?   生活中不就是这样的吗?随着岁月的一点点流逝,你知道的更多,也更清楚了世界的真实,在不断否定自己以前的行走中长大。等到有一天,你不再否定自己了,你也已经老了,离死亡也接近了。接近了精神的死亡。   城市的道路四通八达,街道两边的玻璃橱窗大多数关闭了,只剩下一些大的饭店和K歌厅还响着流行的音乐与广告牌的灯火辉映着。我漫无目的地走,不想什么,其实什么也不需要想。我只需要用眼睛看,用耳朵听,用心灵去感受。看漫天飞舞的飘雪,听雪划过空气的簌簌的声音,感受这雪夜的美好,有雪的冬天的美好。   文人多爱雪。从古代到现在描写雪的文字是很多的,有诗歌的浪漫和豪放,也有散文的唯美。李太白的诗歌是放荡不羁的,连写雪的文字都带着明显的夸张,一句“燕山雪花大如席”突显了诗歌的豪放。鲁迅先生笔下的雪是唯美的,把南方的雨比喻成了暖国的雪。当然其他的写雪的文字更是不计其数,数不胜数。我不知道究竟是文字美丽了大自然的雪,还是因为文字里有了大自然的雪,文字才显得更加美丽。只是,对我来说,我更坚信后者是对的。因为,每一片雪花本身就是一首浪漫的诗,一篇抒情的优美散文,诗人或者散文家只是用文字把她复原出本来的面貌。仅此而已。   仰起脸,张开嘴,任凭几片雪落在舌尖,温暖了,潮湿了,融化了,雪水顺着喉咙流下,口生津液,比喝了糖水还要清甜。行走在飘雪的大地上,我仿佛闻到了一股清凉的淡淡的花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俗而不腻,香却不逼人,像十二三岁少女身上发出的天然的气味,让人闻后禁不住心生涟漪,萌发出一种无以言说的喜悦。   科学研究表明,每一片雪花的中心都有一个微小的灰尘的颗粒。科学是正确的,无可辩驳的。我却不以为然。科学家把如此素洁和纯真的雪花非要弄出点灰尘来,就好像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子,说出的话却是粗俗的,让人心里不是滋味。如果从科学的发展来说,我相信科学家的每一片雪花的中心都有一个微小的灰尘的颗粒说法,如果是从个人的感觉来说,我更愿意雪花仍如文人笔下的纯洁。即使她有一个微小的灰尘,那也是一种像断壁的维纳斯的缺憾的美丽,瑕疵不伤大雅,反而因为这种小的瑕疵显得她更美丽动人,同时,也让我明白了“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这句话的真实内涵。   做人当如雪,不求最好,只求更好。   夜深了,万籁俱寂,连车辆也几乎没有了。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看,十二点多了。该回家了!回到家能不能睡着呢?   今夜有了雪,我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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