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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大雪:音乐广场

2020-10-30抒情散文惊涛拍案
大雪:音乐广场文\惊涛拍案几年来的第一场大雪悄然而至时,我尚在睡梦中远游。午休。我深深地沉入睡眠,像沉入大海的潜游者,或者深入草原的流浪者。我散乱地看见水草、游荡的鱼,看见远天的流云,看见大鸟投入一片草海,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那些草,海
  大雪:音乐广场   文\惊涛拍案   几年来的第一场大雪悄然而至时,我尚在睡梦中远游。   午休。我深深地沉入睡眠,像沉入大海的潜游者,或者深入草原的流浪者。我散乱地看见水草、游荡的鱼,看见远天的流云,看见大鸟投入一片草海,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那些草,海水一样起伏,柔软、光滑,绵延如绸缎。接着我看到一片云光起在空中,光芒干净,耀眼,铺天盖地。在惊异中,我忽然醒来。   窗外的大雪,密密麻麻地织满了整个天空。   我禁不住暗叫一声。   昏睡的迷蒙和沉重一扫而空。我看见朵朵雪片,大如爆米花,缓缓落下来,姿态轻盈、柔软,左右飘移,前赴后继。我听到来自北窗外的尖叫。去开了书房的窗子,原来是隔墙相望的女生宿舍楼上,数百个窗子齐齐打开,挤满了女生们兴奋的脸和伸出的胳膊。有人探出窗外,张着嘴巴,期望其中的某一朵沁凉落在舌尖上;多数人胳膊伸出窗外,去拦截某朵自认为幸运的雪花;更多的女孩子在尖叫。我惊异于她们如此的狂放和情不自禁。   外面已是雪白的一片,有穿着鲜艳的孩子跑到雪地上嬉戏,扯开嗓子用本地普通话大声地叫喊,展开双臂飞快的奔跑、打旋,用大鸟的姿势。他们的热闹反而让周围显出奇特的寂静。远处的楼群全部朦胧起来。沉寂,给了它们别样的容颜,有了令人惊奇的美感。远近之间,河岸、路树、路灯、冬青,矮小的平房,黑铁似的飞檐,都有了翘首以待羽化而飞的轻盈。我也在瞬间轻盈起来,重量消失,身体虚浮,攥一把雪的念头,是如此的强烈而亲切。   习惯性地去看时间,我的昏睡竟然只有十几分钟。而我的感觉里,似乎已经过了长长的一天一夜,甚至,是昏天黑地漫无涯际的沉睡。而睡梦中起在高空的那片云光,想来,就是窗外的雪了——是她们,用光芒叫醒了我。   冒雪上班的路上,我还沉浸在讶异和感念之中。她们肯定知道我一直在想,在念,她们的名字,就像精美的诗句,沉入我的潜意识里,总是时不时地随口而出,所谓有感而发。而她们,这些娃娃一样娇嫩乖巧的精灵,终于被我念来了。来了,我却在沉睡。她们在第一时间,将我从睡眠的深海里无声地唤回,像千万尾鱼,用吻,捞一根迷失的水草。心有灵犀。这词,多好!   漫天的雪,转而开始细密、绵软,悄无声息。不,是周围一点声息也没有,只有她们的声音,沙沙……刷刷……似乎是在耳边轻弹耳廓上的绒毛,再心粗的人,也禁不住心里的痒。心花怒放。我再一次想到这个令人欢畅的词。周围,雪花的网,织满了视野,同时也过滤掉了整个街道甚至小城的各种噪音:过往的车辆悄无声息,行人悄无声息,店铺里的音响悄无声息。就算他们偶尔发出声音,也是如此的空洞、柔和,如同去掉了声音里的某些棱角和尖刺,变得如此的柔软,游刃有余,这也使得天地更加沉寂。周围的高楼、楼缝里那些低矮的平房,房顶上的雪,支楞着几片枯叶的大树,丫杈和枯枝上的积雪,乌黑的树枝,都悄无声息地在落雪中静默着,神态犹疑,若有所思。   天地的沉寂,让脚下的雪,咯吱有声。距离单位签到时间尚早,我遂心念一动,径直穿过青年路,绕行至政府广场的西侧。这个广场,整修之后我还没有去过,虽然一直与它隔路相望。那里有人工喷泉和起伏的草坡,落雪中,想来景致当有别致之处。   果然,远望小广场,北侧,长安大街的路树上,全都挂满了数百个长筒形的灯笼,在枯枝白雪中点点火红,甚是亮眼。而广场中心,高达几十米的灯塔,头顶覆一点白雪,宛如戴一顶白绒贝蕾,立刻去掉了傲气和笨拙,增添了一点清秀,对,是清秀,还有雅致和温驯,如高高的长颈鹿,低眉顺眼,姿态轻盈。灯塔东西两侧,各有以条主甬道,甬道两侧,又有奇怪的路灯——那路灯膝盖高的地方,有倒立的圆锥形网状罩子,愈往上愈粗,到接近灯泡的地方,立刻收住,如同冰淇淋,雪落进去,因为网眼在,存住的很少,让人惋惜,却因造型怪异,很是扎眼。而其他,还有林立的两头黑、中间白的柱形路灯;还有顶以只铁皮帽子的路灯;有枝叶塔形、针叶黑绿的松树;有起伏有致、模仿山坡的草坡;有回环游绕、状如迷宫的甬道,都在点点雪花中凝神肃立,若有期待。   当我踏上广场时,心情为之豁然开阔。而,忽然,我是说,在周围无人、且寂静无声的时候,忽然,有一线女声,穿过雪花贴耳过来:你——那里——下雪——了吗?语气柔和、恬静,音质清晰、晶莹,口气亲切、舒缓,像俯身过来的耳语。我一激灵,以为出现幻觉。随之循声音四处张望,仍然无人。怪哉!我向来无做白日梦的喜好,怎会有女声贴耳且连绵不断?静心搜寻,终于,找到出处,不禁哑然一笑。却原来,唱歌的,是隐人造草坡里那只矮小的花蘑菇。   这些造型乖巧的蘑菇居然是音响,在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小城广播电台在放音乐。在大雪中播放这首歌,熨帖、及时,恰到好处。我对主持人的善解人意,暗挑一下大拇哥。   在漫天飞舞的雪花里,在雪白的广场上,在高大浓绿的松树下,这样的声音传来,透明而清晰,宛如天籁。我轻轻放慢脚步,给人害怕摔倒的感觉,事实上我期望能多听几句这样美妙的歌词。而停住,在外人看来,犹如神经有问题。等我以为要走出声音区域,准备恢复正常速度时,未料空中又有声音俯冲下来,如同鸟鸣,自草丛一飞冲天,然后俯冲,上下翻飞,伴随左右。讶异之中,接着四处循声张望,心情如同探宝,遂发现,广场上顶一只铁皮草帽的路灯,原来亦是伪装的音响。我心大喜,觉得这样的设计简直巧夺天工。   重新碎步轻移,用心聆听那个清晰柔和的女声。我这里真的下雪了,现在就下着——天色迷蒙,空气沁凉;雪花朵朵,漫天飞舞,铺天盖地——我也真想告诉每一个远方的朋友,让他们分享我的快乐。这个广场虽小,却模仿了深山和草坡起伏,峰回路转,一个都不少,现在,大雪早就造就了一个奇异的雪境,无风,有雪;无山水,有松柏,有蘑菇,有音响,有女子绵软而醉人的歌声,如同空谷回响,干净、纯粹,而雪落即如谱曲,让人心生爱怜且意欲伫足静立。要是有充足的时间,坐下来,融入这个无人的雪境,多好。   事实上,我还在人间,还在去单位的路上,还在大雪之中。好在,那蘑菇和路灯相接不断,我磨蹭着听完了完整的歌曲——在广场上你随意行走,任何地方都能听到的声音——想想,一个人在这么大的广场上,身临其境听一首关于下雪的歌曲,多少有些太过腐败和奢侈,让人有受宠若惊的不好意思。   虽然我一直称这次落雪为大雪,但我知道,与想象中的气势和场景相差很远。但是与近年来的落雪相比,这次,无疑是最大的了。耳边回荡余韵。广场似乎神态灵动,也在聆听。落雪铺陈,犹如山水的皴搓笔法,枯笔的妙用,在于留白,在于笔划之间的留声,在于将一些可有可无的喧哗和浮躁忽略掉,让人看见骨子里的胆气和大气。   
  2008-1-15晨腊八至21大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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