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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大雪

2020-09-24抒情散文天亮

大雪 下雪啦,真让人喜悦:应时飞雪飘然而至,这来自天庭的精灵,闪着旋着舞着……每次降雪,我都兴奋不已。我喜欢雪,喜欢大雪,最喜欢夜里悄然而降的大雪,早晨起来,哇,外面倏然变白,一片皑皑白雪……。山东不是东北,记忆中的那一场大雪,已经已经
大雪 下雪啦,真让人喜悦:应时飞雪飘然而至,这来自天庭的精灵,闪着旋着舞着……

  每次降雪,我都兴奋不已。我喜欢雪,喜欢大雪,最喜欢夜里悄然而降的大雪,早晨起来,哇,外面倏然变白,一片皑皑白雪……。山东不是东北,记忆中的那一场大雪,已经已经很少下了:

  那时,我还不知道雪字怎么写,只知道,雪是一片片,从天而降。我拽着老父亲长长的胡须,问雪到底是什么。

  父亲捋着胡须说:雪是雨的姊妹,雪花姑娘,她喜欢冬天,喜欢打扮,穿着美丽白花衣裳,从天而降,旋啊旋、转啊转,来把大地装扮。

  下雪了,我就赶紧跑出去看,美丽的雪花姑娘,她到底长什么样!

  那一场大雪,是旁晚开始下的,无风,只有雪花,先颗粒状的雪粒,匆匆忙忙地从天上直直跌下,摔到地上弹起来,滚动一下。慢慢地雪粒变成雪片,雪片变成雪花,鹅毛状的雪花,速度慢了,密度大了,飘飘然悠闲地着陆。地面,瞬间变白。

  我沿着雪飘来的轨迹,往上看去,想知道雪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不下雪的时候,雪花们在哪里?看上去,一直看到天上,天很高,很深,雪花就以一个小点子,变大,朝着我的眼睛飘落而下。大概是雪花姑娘,拿着那篮子,正在往下撒雪花?

  我又想拽父亲的胡子,父亲在吩咐哥哥将缸挑满水,并叹道:“真是一场好雪,瑞雪兆丰年,老天爷又给了一个好年头哪!”

  哥哥一身黑色衣服,溶进雪中,挑水回来时,雪中看不见哥哥,只有那不挂雪花的两只水桶,悬在空中,颤颤悠悠,撞进屋来。哥哥突然就变成了一个大雪人,粗了许多,高了许多,头上戴了一顶硕大的白色“皮”帽子,眼眉都是白的了,真好玩儿。

  雪,越下越大,越下越急,越下越密。天,越来越暗,越来越低,天空消失了,对面的房子看不到了,院子里的草垛也看不清了。雪成为了一个整体,门外恰如挂了雪帘,除了噗噗呀呀的雪花,什么也看不到了。那雪花,哪里是鹅毛所能形容,一片拉着一片,左右相连,一片追着一片,前后交叠,一片挤着一片,上下叠罗汉。急时,连片也难以分开,变成团,大团大团的雪,滚成球一般,从天空忽忽悠悠的跌落下来,一大块儿,一大块儿地砸到地上,堆砌起来。眼前密密匝匝的雪,看着看着,终于眼花缭乱,分不清雪是下落,还是上升,它们簇拥着,争先恐后,横冲直撞,左冲右突,一片混战般的交织,雪花就悬浮在空中,将空气都排挤了出去,似是天不肯承受雪的重量,与雪花一起掉落下来,令人窒息。我昏昏然,哪里还有找那雪花姑娘的兴致。

  天黑了,雪依然,一堵墙似的,灯光无法透过,跟着片片雪花跌落雪中。我拱进被窝,将头蒙起来。父亲给我将被子掖到颌下:“下雪不冷,睡个暖和觉吧。” 大概就是父亲的这句话,一直喜欢夜里下大雪,有暖烘烘的感觉。

  火炕被母亲做饭时烧热,偎在热被窝里,想着大雪无声地下着,那感觉感觉真好:除了温暖,还有安全。似乎,那些在夜里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被雪埋掉了,世界洁净了。忽然又想到了雪花姑娘,下得那么激烈,她怎么来得及撒?好像是一大笸箩雪花,一下子扣了下来,无风、无声。不对,雪花落地的时候怎么会没有声音?一定有。我突然后悔没有趴到地上仔细听。我从被窝里拱出来,趴到窗台上,准备将耳朵贴在窗户纸上,听雪花声音。

  “呼嗒什么!”哥哥从被窝里踢了过来,“不老老实实睡觉!”

  我只好缩进被窝,用心听窗外的声音,果然有淅淅索索的声音,大概这就是雪花落下的声音,似乎又什么也没有听到。偶尔听到有嗤的一声,那不是雪花的声音,是支棱着的玉米叶子不堪重压,折了;还听到噗的一声,也不是雪花的声音,是房檐、墙头、草垛边大块的积雪支持不住,跌落在雪上的声音。再没有了别的声音,连平时的狗叫也没有了。

  一觉醒来,窗户已经大亮,母亲呱嗒呱嗒拉着风箱做早饭。我拱出被窝,光着身子,趴到灯窝上,父亲和哥哥们正在推门,真是大雪封门了,难怪母亲昨晚准备好了柴草,否则真无法做早饭了。本来屋门是向内开的,冬天为了保暖,加了一扇向外开的风门,外面的积雪将风门堵住了。推开一条缝,哥哥一只手拿铁锨探到门外,将雪拨开,再将门推开一点,再拨再推,直到可以出去人。哥哥挤了出去,将门口的雪挖开,门终于全开了。

  窗外,麻雀唧唧喳喳叫得很响,仿佛就在我的头顶上。我顾不得穿衣服,转移到窗台上趴着,透过窗棂上的那块小玻璃往外看。雪停了,院子里干净而简洁,杂乱无章一切消失了,只有皑皑白雪。厢房和草垛的轮廓连成了一片,草垛更圆了,屋脊更高了,融入了天空,树枝穿上了棉花,晒衣服的绳子不见了,凭印象,才找到了它的影子。地上什么脚印都没有,早起的鸡也没有出来,只听见,它们闷声闷气的咕咕声,鸡窝也被封住了。麻雀,只有叫声,看不到它们在哪里,树上、草垛上没有它们的落脚之地。太阳出来了,西厢房上的雪罩上了桔红色,房檐下的玉米也被雪包裹起来,就在这些夹缝中,有几个黑点在动。是麻雀,原来它们蜷缩在这里呀。只露出一半小脑袋,转来转去,它们和我一样,对突然变白了世界充满了好奇。它们真聪明,知道没地方可去,就在这里晒太阳,等待着雪化。我要告诉哥哥,待到晚上,嘿嘿,来捉住它们。

  当时,有相机就好了,咔嚓:一个撅着光屁股的小孩儿,趴在木格子窗户上往外瞅,多么可爱的一幅情趣照。屋外滴水成冰,屋内唯一的取暖条件,是晚饭时烧的火炕。家里的水缸,被父亲用厚厚的稻草捆起来,仍然结了两指厚的冰。那时的孩子,都是经过冷冻的,在零下几度的情况下,光着身子玩一个早晨,硬是不感冒。就那么不知疲倦地让一个寒冷的早晨,从光光的脊背上滑过,没有感觉到寒冷,寒冷真的不知了去向。

  “啪!”母亲的笤帚疙瘩,重重地敲在我的屁股上。我赶紧拱进被窝。噌,被子又被母亲掀翻,我只得赶紧穿衣服,棉袄、棉裤已经被母亲烤得热乎乎地。边穿衣服,心中边盘算着,吃完早饭就去找小伙伴儿,堆雪人,打雪仗,在雪中打滚……。

  我们家的那只爱干净的老猫,找不到它的厕所,它高高地翘着尾巴,不安地来回走动着。

  我的世界也消失了,积雪的厚度几乎和我一样高,我只能在哥哥清理出来的“战壕”中来回走动。门外是一片雪白,哪儿也去不了,谁家的房子在哪里,我都分辨不清。外面,既没有往日的狗叫,也没有顽童们的呼喊,一切都像雪一样静悄悄。

  大雪,阻挡了道路,无法出门,或者是一点点烦恼。上学后,我却时常盼望,再来一场大雪,将道路封堵,就有了不上学的自然理由。我上学的那个年代,学校里基本上没有什么取暖设备,一般的雪,学校是不停课的,只要学生能来,学校无需节约什么取暖费。盼来盼去,再没有盼来那场大雪。

  工作后,该恋爱了,真希望能有那么一场大雪,在大雪中遇到一个迷路的女孩……。冬天来临的时候,我真的看上了一个女孩,就在一个大雪天,给她送去了一张电影票。我请门卫老大爷转交给她,老大爷反复看那张电影票,问道:“不用告诉他你是谁?这么大的雪,你能来,人家能去吗?”大雪天请人看电影,也真够难为,但却可以验证她的芳心。雪仍然在下,飘啊飘,无风,没有行人,只有我站在雪地里,等她。那天一点儿也不冷,下雪不冷,我一动不动地站着,静静飘落的雪花停留在我的身上,我想变成一个雪人,最好是她从我的身边走过,不曾知晓这是个真人。她来不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真的希望自己成为一个雪人,到处流传,流传到她的耳朵中?雪天的视线很模糊,我却于很远处看到了她,那火红色的面包服,如雪中一团火苗,不能够将雪溶化,却融化了我心。她骑着自行车,歪歪扭扭地从雪中拱出,停在了影院门口,居然真的没有看到我。我没能坚持住不动,向她走去,我身上的雪瞬间垮塌,纷纷落地。她看见了我,一个雪人,笑了。她站在雪中,纷纷扬扬的雪花包围着她,那火红的面包服上,却不曾落上雪花。我第一次懂得了面包服为什么要用防雨绸做面料,不沾雪。

记忆中的大雪仿佛就在眼前,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清晰。雪,我喜欢,离雪却越来越远,只局限于看看而已,儿子正是玩雪的年龄,却忙着完成没完没了的作业。我穿着厚厚的面包服,站在阳台上,透过玻璃窗,看外面飘零的雪花,还有谁能再和我一起玩打雪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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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天亮 于 2010-2-16 23:2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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