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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乡土怀旧系列之四:从粮票到粮本子

2020-10-27叙事散文于文华

乡土怀旧系列之四:从粮票到粮本子文/于文华粮票是计划经济时代的产物,是共和国历史上沧桑往昔的苦涩见证,也是新中国那段特殊年代不平凡岁月的曲折反映。从小小粮票到城市居民粮本子的发行,折射着中华民族凝重浑厚的创业奋斗史,囊括着国家计划经济时农
乡土怀旧系列之四:从粮票到粮本子
    文/于文华   粮票是计划经济时代的产物,是共和国历史上沧桑往昔的苦涩见证,也是新中国那段特殊年代不平凡岁月的曲折反映。从小小粮票到城市居民粮本子的发行,折射着中华民族凝重浑厚的创业奋斗史,囊括着国家计划经济时农业、商业、服务业在内的民族发展史。
  在粮食严重匮乏的上世纪六十年代,不论是干部工人还是布衣平民,身无粮票就寸步难行。因为所有的饭店和食堂,仅仅凭借人民币是不可能吃到一口饭的。粮票流通使用了40多年,影响了好几代人。因此,几乎所有上点岁数的中国人,都会有一种或隐或现、或浓或淡的“粮票情结”。小小粮票,方寸之物,却伴随着国人生活了半个世纪。
 
 那个年代,谁家都似乎一年四季为嘴忙碌,一天到晚为生计操劳,但日子依旧过的寡淡而清苦。虽然贫穷苦难,虽然物质生活平乏,但人们能够以一种纯真的情怀看待世界,能够淡然处之眼前的处境,始终相信未来是美好的。岁月风化了我们的那份酸涩记忆,好在记忆留下了心灵的宁静:因为贫穷教会了我们顽强、忍耐、克制、坚毅的精神品质。   尽管许多的往事渐渐淡入了无尽岁月的河流,成为模糊的的背景,那些刻骨铭心的关于粮票和粮本子的片段,让我没有理由不时时回味和咀嚼它们。我是农村娃,祖宗几代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按道理是无缘接触粮票的。但我十多岁时,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认识并且知道了粮票。那天,妈对刚放学,肚子饿极了的我吩咐说把院子打扫一下,她出去借点白面,说是工作队的同志要到我家吃饭。听完那话,好像咕咕直叫唤的肚子叫得不那么厉害了。因为我知道;今晚的饭不同寻常,最起码应该好于往日。我等的心里苦焦苦焦之时,母亲才笑吟吟地端着升子,上面盖着她的天蓝色头巾,我知道我可以拉风匣烧火了。

  厨房里有些暗,可是灶火的火苗经风匣一拉,吐出来腥红的火舌,屋里瞬时亮堂了许多。先烧了几勺开水,装在家里唯一的那只竹皮包的暖瓶里,母亲已经和好了面,然后层层叠起来,用刀细细匀匀地切下去,面头上抓起来抖几下,长面就做好了。然后,母亲在碗里打3个鸡蛋,用筷子搅拌一下,在锅底拿油搭子使劲擦了好几下,鸡蛋“刺拉”一声和油扑在一起,一股刺鼻的清香味立时弥漫了好久不闻香味的厨房,弥漫了我和母亲清汤寡淡的肠胃,也弥漫了清贫的农家小院。

   汤做好,臼在一个小汤盆里,再添水——准备下长面。这当儿父亲已请来工作队的同志和队长。母亲把面下到锅里,均匀地捞在几个碗里。看了看,又从每个碗里捞出几条面,扣往,才让我拿了筷子和醋,她端着饭到了书房屋里。我见长面都捞完了,都端到了炕桌上——他们几个盘腿坐在那儿,吃得津津有味,而忙乎了半天的我和母亲连一根面条都不曾尝,就有些生气,嘴撅得老高老高。母亲说:娃呀,不着急,人家吃与不吃,都得多预备下几碗,他们吃剩下的,你先吃。   可是,我从门里瞅见父亲把一碗碗饭起到了队长和那同志碗里,他们也一点儿不客气地吃起来。他们大概是饿了,也或许是母亲做的饭香。反正我吃不到又长又细又滑又美的长面了,我一屁股坐在厨房的门坎上,眼里直冒泪花。母亲像变戏法似的,端出来半碗饭——原来是她匀出来的那碗!我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扒了个净光,抹抹嘴皮,还有些饿。还是母亲有办法,她把案板上剩下的碎面下到锅里面,又拌了几把面,把吃剩下的菜汤倒进去,我和母亲吃着不伦不类、但比往日好的多的饭的当儿,工作队的同志说说笑笑和队长转出了院门,母亲让我去收碗——我想吃完了饭再去。母亲笑着说:去迟了你会后悔的!一听这话好像有什么含意。我扔下碗,撒腿跑到书房,炕桌上只有几个空空的碗,没有吃剩下的饭!我沮丧地一个个把碗摞起来。哎,碗底下怎么有钱,5角钱,还有肆两甘肃粮票,我喜孜孜地把钱和粮票交给母亲。母亲说钱你拿去买本子和铅笔,粮票在公社食堂可以换到镘头——原来是这样。工作队的同志吃饭真好,不但能给我们家带来荣耀,让家里人脸上有光,足下生风—— 还有顶实惠的事!我是多么盼望那说话细声细气,看起来和言悦色的工作队同志再来我家吃饭啊!

   但,这样的机会并不多,队长总是把饭派到能拿出像样饭食的体面人家。而那珍贵的四两粮票,和父亲不知从那里弄来的四两,总共八两粮票,在一个下着小雨的午后,弟弟妹妹实在饿的难受之时,母亲叫我去公社食堂换几个馒头。我有些为难,因为没有钱,单单这点粮票,人家会给买吗?母亲央求我说:你去试一下,换不成就赶快来!我犹犹豫豫地来到食堂,吞吞吐吐地说明了来意。公社食堂的那位大师傅,可能一辈子只见过一面的好心人也没有为难我,说要是有钱,可以给我八个。没钱只能给四个。我听说可以换,高兴的喜出望外,拿出一块小手绢,仔细把还冒着热气的四个小小白白的“刀把子”包好。一路上我的口水是流了又流,忍不住缠开手绢看了几回,只是把几个刀把子的皮子轻轻撕着吃了。母亲接过我双手递给的馒头,既没有责备我的“不轨”行为,也没有问为什么只有四个,只是小心翼翼地把馒头剥开,一小块一小块撕着给我们几个吃了。当时吃的太香,根本没有在意:母亲竟然连一口都没有吃!   那个特殊的时代,我们学会了坚忍面对生活的磨难,找不到任何理由放弃追求幸福生活的信念。我们总是固执而强烈地认为:明天,总有一个吃饱肚子的好日子在等候着,等候着我们把双手紧握成为激动,双腿紧瞪住前方一个劲向前走。凭着这样的韧劲和矢志不渝的拼搏,我和我的国家终于迎来了春光明媚的艳阳天。人们的碗中慢慢变得稠起来了,原来凭票供应,靠关系和后门才能够买到的紧俏物品,一般人也开始能随意购到。物质生活一天天变得丰裕起来,人们的视野和精神面貌变得开阔起来、丰富起来。   1985年我去兰州上大学,着实让全家人高兴得扬眉吐气,总算有了一个人吃国家粮。我和父亲拉着架子车,拉了200多斤麦子,交到了公社粮站,转好了粮食关系。而和我们家关系一直僵化的尕爹,把我“邀请”到他家,像模像样招待了一顿,好像我的考试给家族改换了门庭,立了大功似的。一向吝啬的他,从钱包中小心地取出了40斤全国通用粮票,递给我,算是我上学给予的最高奖赏。好在学校供应的粮我基本够用,那些来之不非常珍贵的粮票,我一直舍不得使。后来我们中午休息时,每每有从定西来的“倒粮(票)队伍”,拿着各式各样的生活零用品和书籍,从同学们手中倒换。我看他们换的起劲也有些心动,想想粮票在那个时节好像用处不大,就和一位矮矮胖胖的妇女讨价还价,用剩余的粮票换了几本书和一些东西。   我参加工作后,除了发工资,还可以凭粮本子从粮店买到便宜的面粉,过年过节还发5斤大米和一些清油。记得但凡听说来了一批好些的面粉,人们就会风云而至到粮库排队,拿着自己和家庭的粮本子,先开票,再去库房取面粉。家里春夏之交青黄不接时,我把省吃俭用的面粉给家里用自行车驮去几袋子,算是反哺养育过我的家庭。不知从何时开始,粮本子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粮食被全面放开,昔日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国营粮店,如今“门前冷落鞍马稀”,寂寞地失去了往日的繁华景象。世纪末年,党和国家领导人自豪地向全世界宣布:泱泱人口大国基本上解决了温饱问题。如今,面对越来越日益减少的耕地,面对越来越多的农民进城打工,许许多多的农村仅仅剩下老人妇女在种地,我的心底不觉产生丝丝的忧虑和担心。因为我们是一个传统的农业大国,农民人数占人口的一大半。粮食一旦入不敷出,就会影响国家的安定和谐。好在国家逐渐加大了农业的支持力度,在逐步调整产业结构和经营方式,民生问题成为了整个社会的关键词……    已经过去的那段岁月总是令人充满了暇想:无论过去的是辉煌还是黯淡,一经日子的发酵,就总是闪耀出饱满而隽永的光芒,在我的心路历程中,岁月如歌,往事如烟,但那些跌宕的旋律总时时像风一样,掠过生命的枝头,依旧会把心坎浸润得鲜活愉悦。
(全文308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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