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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就这样静静地想起

2020-10-23叙事散文雨丝儿
夜,深深。沉沉。静静。站在城市的阳台,向着天空的方向,有几颗星,眨着眼。惟这一刻,我才能静下心来想想家,想想家中年近花甲的母亲,想想她渐增的皱纹、逐添的银发,还有她因气喘而日趋虚弱的身体。很多的时候,我都是忙于自己的工作和生活,照顾孩子、照
  夜,深深。沉沉。静静。   站在城市的阳台,向着天空的方向,有几颗星,眨着眼。惟这一刻,我才能静下心来想想家,想想家中年近花甲的母亲,想想她渐增的皱纹、逐添的银发,还有她因气喘而日趋虚弱的身体。   很多的时候,我都是忙于自己的工作和生活,照顾孩子、照顾自己的小家,而渐渐地忽略了母亲。偶尔在忙不过来的时候,请母亲过来,那也是帮我照顾孩子照看家,很少和她静心长谈、闲聊。儿时的亲昵,已在无形和有形的日子里渐渐远去,渐渐远去......其实,我很清楚,因为工作的压力和生活的重担,是我疏远了母亲,甚至背叛了母亲,包括她现在的语言、行动、思维。但母亲永远是母亲,她的爱始终走在儿女之间,只是我们就那么轻易地忽略和放弃了。   据外祖母讲,母亲其实是个很聪明的女孩,上学的时候聪慧过人,又刻苦勤奋,按照常理,应该是大有前途的。但在那个连肚皮都填不饱的岁月里,又是个女孩,封建观念和困苦的生活使她不得不放弃了学业,从此成了一个整修土地的主儿,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   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她也就认了,自此将良心呈交在庄稼地。走不出土地,注定和大地不可分离。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直到现在,她还是不习惯城市生活,三天两天往乡里跑,收养着那些没家没主的荒地,舒张着自己的心情。   记得小时候,父亲在离家很远的地方工作,每个礼拜才能回一次家。爷爷奶奶都老了,我们姐弟三又还小,所有的农活就压在母亲一个人瘦小的肩上。但母亲始终坚持和忍耐着,好多像父亲一样的工作人都因农活和家庭的拖累而回家了,好些和我一样大小的伙伴都因为要参加社会劳动为家里挣工分吃肚子而辍学了,只有我们家没有。父亲依然当他的医生,我们姐弟上我们的学校,母亲用比别人多出几倍的精力和时间来侍弄庄稼,参加社会劳动。那时我不明白,以为母亲这样做为的是养活我们一家,至今我才知道,其实这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让我们姐弟三也像她一样守着土地一辈子,她要牺牲她的一生来照亮我们的前程,圆她没能实现的梦。   那时候,还没有实行包产到户,正是按劳分配的时期。我们家就母亲一个劳力,工分自然少的可怜。每次到秋末分粮的时候,别人家都是用架子车拉,而我们只用小口袋就足够了,背着那半小袋粮食,和别人的架子车走在一起,我总有种自卑和不满足的感觉,总是耷拉着脑袋,好象做错了什么,偷偷地往家里溜去。一进院门,丢了口袋就想哭,甚至有几次我再也不去分粮,任凭母亲怎么劝说。这时候,母亲总是默默无语地拿了口袋自己去,走得那么实在和坦然。回来后打开袋子捧起一颗颗干瘪的麦粒细细端详好久,我觉得比看我们姐弟的表情要温暖和惬意激动多了。不就那么几斤干瘪的麦子吗,用得着那么感动,那时我这样想。现在想起来,那可是母亲一年的收获和血汗呀,是母亲希望和寄托的支撑啊!没有这颗粒归仓的期盼,母亲靠什么走过那段艰难和泥泞的岁月!那点粮食对我们家来说,虽然很少很少,但还不至于到了贫困,有父亲那点微薄的工资贴补家用,在农村来说生活已经不错了。只是苦了母亲,她永远都是一个很执着也很倔强的人,她太过于苛求自己,总要把什么事情都做得无可挑剔。但有一件事,始终是母亲一个疼,这使得她脾气越来越暴躁,心情越来越苦恼。   那时候,在农村没有儿子可比如今考不上大学还严重,只要是公社有什么好 处给大家,纯女户都免谈,就连小队杀猪宰羊,也轮不到给这样的户族分到一斤半两。我们家正是这样,妹妹比我小四岁,全家人都盼着四年后降临一个小弟弟,可是事情总是不能随人愿,四年后的一天,在我们一家望眼欲穿的等待中,又迎来了一个小妹妹。避开亲朋好友的鄙视,躲开邻里乡亲的歧视,母亲没有失望,没有嫌弃,她给了这个妹妹和我们一样的爱,甚至更多,细心地照顾和抚育。但不幸的是这个妹妹也许太“懂事”了,她只食人间烟火一年有余就早早地离开了我们,离开了这个有缺憾的家。那一次,我看到母亲流泪了,而且很伤心的样子,那是我记忆中母亲第一次流泪。后来的日子,母亲流过几次泪,但都是偷偷地哭,只是在爷爷去世的时候,她把一切的委屈和积攒在心中的苦闷用泪水泼洒出来。        直到又一年一个冬天,母亲再一次流泪了,而且是跪在爷爷的坟前,哭了整整一个下午,那是母亲截止现在哭的最伤心也时间最长的一次,至今我还记忆忧新。   母亲在失去了爱女和慈父双重痛苦的时候,生产队长竟然伤口上撒盐,调离母亲去一个离家十多里路的小村庄平田整地,还把我家一口唯一的大锅也拿了去。母亲去了那里,倒是离父亲单位近了,本可以在收工之后去父亲那儿小住,也顺便吃点小锅饭补补身子,可是队长偏是不让去,说什么图了方便和清闲,偷工使懒了。母亲是个好强的人,她怎么能让人去说这样的话,硬是撑着单薄的身体和那些男人们干一样的活,一个人拉着一辆架子车,把土从这坡送到那凹,这地送到那地。这样也就罢了,做着事,还要说闲话。人哪,为什么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那个队长占着自己有几个儿子,可以说大话,占着有几个劳力,可以引以为荣。他说母亲不能生出儿子那是没本事,你要有儿子的话,就不会来这儿吃苦了,你可以去你丈夫那儿享福呀?不给你分到队里的东西,那是因为你没儿子沾不上边之类的话......一向贤惠的母亲被彻底激怒了,她扔下手中的架子车,和队长争辩,然后回家来就径直到爷爷坟前哭诉了一个下午。那天的母亲,很坚强也很脆弱,坚强到再也没有去那个是非之地,脆弱到连迈进家门口的力气也没有了。那天的我家,似乎天塌了下来。那年的冬天,我们姐弟第一次没有穿上棉衣服,在风雪中颤颤抖抖地走过一个冬季。   也许是苍天有眼,或者是情感会打动人心。不管怎么说,这些乌云过后,有一缕阳光撒进了我家。   母亲如愿地生下了一个可爱聪明的小弟弟,随之社会发生了巨大变化,农村实行了包产到户。一切来得那么突然,一切又来的那么顺其自然。母亲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欢欣和喜悦,她整个身心扑在这个家庭中,扑在那些庄稼地里。   一次,看着日渐憔悴的母亲,我忽然感觉到了作为一个家中老大应尽的义务和责任,悄悄的收拾了行李和书包,回家来帮助母亲干家务。我想减轻母亲的负担,父亲的顾虑,弟妹的担忧,让他们安心的工作和学习。当母亲知道了我的所做,几乎气晕了过去,她说:“如果你回家务农,那就等于要我的命,那么艰难的日子都挺过来了,如今个人管个人的,我也再不受农业社那样的欺辱了,有什么过不去的槛儿要让你回家,这个学你上也的上,不上也得上”。那天,她第一次打我,而且打的很凶,是用一截木棍,硬是把我打回了学校,随后父亲用自行车把我的行李送了去。从此,我再也不敢说退学的事,其实我也不想退学。   踩着母亲用汗泪铺垫的小路,我读完了初中,顺利地考取了本市的师范学校。当我接到通知的那天,母亲没有张扬和炫耀,只是悄悄带我到爷爷坟前烧了几张纸,点燃一柱香。不过到现在我也没明白,那次举动是感谢先人还是为后人祈福,也许都有,但母亲不肯告诉我,她说是个秘密。有了我的前辙,更坚定了母亲让弟妹考学的信念和意志,他们两个也不敢怠慢和放松。第二年,妹妹被我市一所卫生学校录取,弟弟上了初中。而后我们姐妹又在两三年间相继毕业,拿到了可观的工资,也为父母在农村争足了面子。我们姐妹连同父亲的工资,就这样的状况,支撑一个家应该是没问题的,就劝母亲到城里来歇息歇息,少种点地,可她总是说奶奶不习惯城市生活,行动不方便,再说还要供养弟弟上大学。这样的一拖再拖,直到奶奶下世,弟弟也上了大学,她还是不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们只能违背她的意愿,硬是在城里给买了房子,锁了老家的门窗,她才勉勉强强搬家了,但却是一路的忧郁,甚至是流着泪离开了老屋。   最初一年里,她简直像变了一个人,经常站立在阳台上向南方望(我们老家在现在他们楼房的南方),有时候还会念叨着一些乡亲和庄稼的名字。有几次,看着她失神,我们姐弟都恨不得再送她回去。在这样的状态下,我们不得不改变初衷,让她自由的种些地,春种秋收,她也可以长时间地呆在乡里,就这样行走与城市和乡村之间。   母亲就是这样的人,以前无法改变,现在无法改变,将来也不会改变,她注定要在风风雨雨的生活里穿行。   想起母亲额头上针头线脑般的皱纹,我认定母亲的故事就是用皱纹不断缝补的表情。岁月如歌,而她是否看到了自己憔悴的面容?儿女是否读懂了她脸上写满的沧桑?也许,年轻的心从来不知道悲哀忧愁,因此,在又一个春色浓浓的夜里,我便静静地想起她,想她的过去,想她的现在,想她那些辛酸和快乐的往事,想她今夜是否因为液体的输入而睡的塌实!我只能把她一把一把送来的爱拣回来,细心地享用,用心地封存。我把每一份温暖,我把每一泓甜蜜,我把每一程喜悦,我把每一缕爱意,都读做她的名字,都读做她的恩赐,都读做我一生独一无二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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