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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令新侄子

2020-10-21叙事散文孙江

上坟的路上,远远看见不远处的沙梁上蹲着个人,抬头呆呆地看天。我向头顶瞅了瞅,天上几缕淡淡的云彩,没什么异样。六姑父手指着说:那是你们的令新。看见一伙人对他指点着说话,令新溜到沙梁那边,没了人影。算来令新是我的远房侄子,但令新不是远房大哥亲
上坟的路上,远远看见不远处的沙梁上蹲着个人,抬头呆呆地看天。我向头顶瞅了瞅,天上几缕淡淡的云彩,没什么异样。六姑父手指着说:那是你们的令新。看见一伙人对他指点着说话,令新溜到沙梁那边,没了人影。
算来令新是我的远房侄子,但令新不是远房大哥亲生的,是大嫂子从前夫王家带过来的。带过来时才三岁多点,自然随了这边的姓。他执意要把自己的姓改回去是后来的事。
初中毕业后令新死活不愿在家种地,他的叔叔辞了村文书职领着一帮人搞小型建筑,有点办法,就把他送去读自费师范。他读师范最后一年,我刚结婚,他来我家见我第一句话是“终于有了依靠了!”左一个“叔叔”右一个“我叔叔”叫着,却把我媳妇一阵子叫婶婶一阵子叫姨姨。兴奋得坐立不安,一会儿在阳台上瞅来瞅去,一会儿又去翻我的书,还说一些没边际不着调的冒失话。我刚娶的城里媳妇异样的眼光看我,意思是“这人没病吧?”我趁做饭时给她说了说情况,她也就再没说啥。
那时我正在一所新建的中专学校教书,工作、生活均属举步维艰,前程未卜,就为了争抢一套空房突击式地结了婚,哪里能成为谁的依靠呢。
隔三岔五地令新就会来。他倒不是为了在我这儿混饭吃,按他的话说要和我“交流交流切磋切磋”。他觉得三年学业即将完成,学得还不错,又爱好文学,读了不少书,应该能和我平起平坐地交流探讨某些问题了。因此,说话便大不咧咧的,不知分寸也就罢了,冒失些也不足为怪,毕竟还没进入社会,可他越来越露出狂相,把谁都瞧不到眼里,说这个无知,那个浅薄,甚至骂他的爹妈“愚昧、没本事”。我拍案而起,怒不可遏地教训了他一顿。此后好长一段他再没来过。
毕业后家里费尽周折把他弄到离城最近的镇中学当代课教师,按那时的情况应该很有机会和希望转或考成公办教师的。可令新不争气,教课不按规矩程序来,夸夸其谈信口雌黄天花乱坠,受批评了还抱住死理不放。生活上更是邋里邋塌,脏衣臭袜满宿舍乱扔,同舍的代课教师忍无可忍,几次向领导作了反映。有次要听他的课,他竟然睡过头了,让教研组长去请。
听说过他的这么件事:几个人一起打乒乓球,没人打过他,正好校长来了,上来后被他打得落花流水不说,他还戏谑校长“当校长的水平够了但球技太臭”。
勉强用了一年校方辞退了他,他愤怒地声言“学校不重视人才太黑暗”等等之后,暂时在城里闲逛着。不知怎么就遇了几个外地人,说可将他招入某大型企业当老师还是工人。令新按人家的要求兴冲冲地把这几个人领回家,宰鸡杀羊,好好招待了一番。送走了“恩人”,令新一家凑齐了预交的三千元所谓保证金,然后交到了县宾馆的办事处,说十天以后让他打好行李一同前往工作地。第八天令新就以打点好了一切的姿态前来报到,结果宾馆里人去房空,骗局一场是肯定的。
回到家令新的精神就不大对头了,即使清醒时也不愿下地干活。好几年过去一晃就三十出头的人了,有天晚上不知在哪喝了点酒,一顿棍棒把同母异父的弟弟准备结婚的新房给捣了个稀巴烂。也就和父母及两个弟弟闹翻了。
令新控诉说“自打进了这个家门等着我的就全是苦难和厄运”,他要出家,出家前要先把自己的姓改回本姓,他给自己改了名叫王得胜。
在塔寺庙打杂一年多的王得胜和几个僧俗也搞不到一起,只好打道回府,从父母那儿要了几亩地,说要重新做人。村人习惯了还叫他令新,他要么不理不睬,当作喊的是旁人,要么翻脸似地向人家申明:我叫王得胜,不知道你喊的那个人是谁!
六姑父说:有时半夜了你们的令新,噢,王得胜还在沙梁上神神道道地转着,嘴里咕咕叨叨的听不懂在说啥。
735000甘肃酒泉市西大街《阳关》杂志社 孙 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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