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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中药铺子

2020-10-15叙事散文顽主
中药铺位于中医院外,厅堂里光线幽暗,中药的味道隐约,卖药的女人穿着白大褂,深棕色的柜台有半人高,后墙是整齐的药柜,几百个小抽屉,每个抽屉上都有毛笔写的药名。中药铺像是个集合——被凉干、晒干、烘陪的植物与动物的集合。中药最多的是植物,草本与木
  中药铺位于中医院外,厅堂里光线幽暗,中药的味道隐约,卖药的女人穿着白大褂,深棕色的柜台有半人高,后墙是整齐的药柜,几百个小抽屉,每个抽屉上都有毛笔写的药名。中药铺像是个集合——被凉干、晒干、烘陪的植物与动物的集合。中药最多的是植物,草本与木本,根、花、茎、叶,皆可入药。中草药有很好听的名字——雷公藤、益母草、苍耳子、贝母、芦荟、曼陀罗花、夹竹桃、大青叶、望江南子、杜仲、枸杞、腊梅根,……。很多时候,我误以为中药学就是半门植物学。中药大多是从植物中来的,中药离不开药锄与药囊,中药可能生长在深山、路边、田地里。一个采药人需要的,是辨别药材的眼光。   还有一些中药是动物,类似蜥蜴的蛤界、长长的蜈蚣、晒干的海马、我不理解中药为什么需要那么多希奇古怪的东西,金黄色的蝉蜕,肥大轻巧,让我到了庭院里的“老树秋鸣”,鸡内金,也就是鸡肫的内膜,做菜肴前要撕掉的。很粗大的水蛭,让人毛骨悚然,好在都已经晒干,变成了坚韧的皮。龟甲用细绳穿好了,挂在墙上,已经发白。   中药铺里有一些物件——铁船、中药秤、药铲子、冲筒、青花瓷坛。铁船就是船形的铁碾子,被磨得光滑发亮。小时候,上学要经过中药铺子,我总要折进去,握住手柄推几下。冲筒由黄铜铸成,茶杯大小,盖上有孔,孔中插一铜杵,用来冲壳。中药秤是必不可少的,硬木做的细长杆,薄如纸片的铜秤盘,还有小而精巧的铜秤砣。无论处于哪个时代,中药铺都恪守着传统,不用天平、电子秤。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中医是“半巫”的,西方的医学有完整的理论体系,而中医习惯用“似是而非”的观念解释人体与疾病,气、阴阳、经脉,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或许是我的了解太有限,中医需要用一种完全不同的角度地理解。中医的诊断手法很简洁“望闻问切”,有经验的老中医师,在与患者的款款交谈中,不知不觉就已经完成了前三项,而二十四脉象的细微差别需要用心地感受,可以说,中医是门完全依赖个体的经验学科。中医学院都很小,南京的汉中门中医学院,其实是个很小的学校。那年,我路过中医学院,大吃一惊,从外边望去,似乎还不如我工作的学校大。我的妻妹,是中医护士,但她从事的,一直是西医护士的工作,打针、挂吊瓶、为主刀大夫做辅助。   中医院里有一尊白求恩雕塑,昂首站立,穿短大衣,去过中医院的病人,都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妥当,白求恩是医生,是大夫,是共产主义战士。《纪念白求恩》 ,几乎每个上了岁数的人都能背诵其中的三两句。中医院有西医院的诊疗设备,X光机、B超、手术刀、吊瓶,单独的钴60,只有在门诊大楼的转角处,才能发现一些中医的标示,比如迎面一幅壁画,李时珍,葛裳草履,上山采药。   中医与西医的理论,无法无法接轨与统一,它们是两种哲学的产物,分属于两种文化,却为了达到同一个目标,被人们生生地安排于一个场合,比如一所医院,一间药店。中医院是个例子,中医院外的那间中药铺,是另一个例子,铺子去年经过了改造,店堂明亮了,一圈玻璃柜台环绕四墙,主要的商品,西药,中成药剂,整齐地摆放着,买药需要电子刷卡,打印机吱吱作响,原先的中药柜子缩到一角,一个老中医坐在藤椅上闭目养神,夕阳穿过玻璃门,给厅堂里添了一抹颓然黄。桌上的小香炉积满冷灰,一本线装书平摊,我能看见上面竖排的繁体字。   有了几件物品的点缀,中药铺的时间就比其他地方过得缓慢,中药是抱残守缺的,中药无法更新,一旦改变,它就失去了根本。高中时,我患了肝炎,挂吊针一直不见好,后来改看中医,每天要喝两大碗茵陈(药名),很多年来,中药留给我的记忆始终是苦涩的,中药铺子总让我回想起一些场景:拎着的一串纸包,细小的火苗舔着褐色的沙陶罐,黑色的液体罐中翻滚,满屋子难闻的,难以下咽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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