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读书和命运漫谈

　
　　 我曾经跟一位老先生借阅一本书，这位老先生告诉我说，由于自己爱书如命，个人藏书从来都是不外借的。但对于我可以破一回例，只是要约法三章：一是千万不能丢失损坏；二是千万不可转借他人；三是千万要按期归还。作为同样是爱书如命的人，我当即表示非常理解和一定遵守他的这三个“千万”。

　　　的确，对于我们这些平生别无所好，只喜欢读书和藏书的人而言，一本书就像一个老朋友，在拥有的时候，或许不觉得怎样，可一旦失去，即便是一本很普通的书，都会倍感珍贵，经常念想，哪怕是多少年过去，一旦想起来都难免会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当然这种感觉只有圈内人方能体会一二，是根本不足与外人道的。也许，有人会觉得，一本破书能值几个钱？而且寒不能衣，饥不能食，用得着如此视若珍宝吗！说实话，咱们最怕的就是逢着这种人了，因为他们在心血来潮的时候，会毫无商量地将你的书“借”去，然而却并不当回事，更不会真的以一睹为快；因而，往往转背就将其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当你实在忍不住向他们索还时，反而会惹得他们满脸的不高兴，甚至会以为你太小家子气，甚至是小题大作。把你弄得哭笑不得。所以我的书，不是那个人我一般也是不愿意借的。换句话说，倘若向我借别的东西，只要有，我基本上都不会拒绝，可对于向我借书这件事，我则难免有可能会推三阻四的，甚至会断然说不。你说我小气也好，不近人情也罢，笑骂由你笑骂，不借就是不借，你奈我其何！当然，对于拥有“好借好还”良好记录的同道，则又另当别论。甚至一有好书，就恨不得马上奉送过去，以便分享“奇文共欣赏”的无穷乐趣。 　　　这些年的读书和买书经历，还使我有这么一种深深体会：实际上读书、买书还讲究一个缘分问题。有时候买得着或买不着一本什么书，给人的感觉真象是命中注定似的，因为所碰的就是那么的机缘恰巧，哪怕是稍稍错着一点点，就会与其在茫茫的书海中永远失之交臂了，就有如在茫茫的人海中，有的人错过了就会永远错过了一样。这也就是促使我，一旦碰到自己所喜爱的书，便往往会不惜倾囊而买的重要因素。也正因为如此，通过多年的冷购热买的不断积累，我的书房里可以说是已经拥有了比较可观的图书了。特别在自己所居住的小县城，虽然不敢以什么“藏书第一”自居，但近万册的个人藏书，的确可以说是没有几个人能够相提并论的。 　　　喜欢买书、藏书，自然是缘于喜欢读书，遗憾的是尽管自己时常可以不无自豪地在内心窃喜，在本小县城拥有名列前茅的藏书量，却从来丝毫不敢以自己是周围人当中读书读得最多的人自居。这其中自然有许多客观原因，可自身惰性太强和爱好过于宽泛恐怕才是最关键的因素。于是，我难免每每想起著名教育家叶圣陶的次子叶至诚，这位长期生活在六朝古都——江苏南京市的老先生，生前曾被评为“首届金陵藏书状元”，并乐呵呵地坐在电台的直播室里接受热心听众的电话采访，似乎很高兴。然而，据其子叶兆言事后评说，其父对于这一凭空飞来的荣誉，内心深处多少是感到有些种瓜得豆的苦涩和无奈的，因为他老先生一心梦想的是成为一代大作家，他之所以大量买书主要只是为圆大文豪之梦作准备的，可他晚年复出后却鲜有作品问世，因而藏书状元的头衔对他来说，不仅可以说是一场误会，还可以说是一种时代的讽刺。用叶兆言的话说，就是“记录了一个莫大的悲剧”，因为“一个梦想着献身艺术、成为职业作家的年轻人，几经沧桑，结果只成了一个不断买书看的看客。”而随着“作家梦和藏书行为逐渐分离”，他的藏书行为，只是“真正变成了一种习惯一种毛病。”（《叶兆言散文》第172页，浙江文艺出版社2000年10月第1版。）虽然我喜欢买书并没有梦想成为文学家的雄心壮志，只是纯粹出于自己阅读的欲望，可有一点似乎也是明确的，即完全不是为了“收藏”的缘故。然而，不管怎么说，总该值得欣慰的是，我今生还是有幸跻身于所谓读书和藏书爱好者的行列。古人为了激励读书，常以“书中自有黄金屋”和“书中自有颜如玉”为诱饵，我读书尽管实在没有这么强的功利目的，尤其是当年在农村的时候，自己一有空就捧起书本的惟一动因，不外是阅读能使我的精神感到充实和快乐，同时还能打发一些空虚无聊的时光。但不容否认的是，正因为喜爱读书这一优点，才最终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从而使自己从一个仅有附设初中学历的山村放牛娃娃，居然纵身跃过了当年是多么难以逾越的“工农”鸿沟，进而摇身变成了一名“食皇粮者”。 　　 由于喜欢买书、藏书和读书，不仅增长了自己的见识、丰富了自己的生活和使自己获得了高雅的人生享受；而且还使自己得到了某些实惠，尽管这些实惠乃是“种豆得瓜”的结果，是一种多少有些喜出望外的收获。但我毕竟也算是真正尝到孔老夫子所倡导的“学也，禄在其中”甜头之列的人。就象捡拾拉圾的人只可能羡慕那些拉圾捡拾得最多者，而心目中只有“一夜暴富”梦想的彩迷们只会羡慕屡屡中彩者一样。作为一介书生，在自己的思想意识深处，打心眼里羡慕的，既不是所谓的前呼后拥的高官权贵之辈，也不是那些挥金如土的款爷富翁之流，反而是那些有坐拥书城福气，而且是读书破万卷的博览群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