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声音

一觉醒来，红日满窗。
　　2020年春节前武汉新冠状肺炎病毒爆发。我在正月初二去爸爸那里一次，之后就开始了封闭生活。不记得这是春节后第几天，醒来先看疫情新闻，然后换下床单被罩，放到洗衣机里，按下开始键。将褥子抱到天台上晾晒，等洗衣机洗完被罩床单，也拿到天台上晾上，然后吃饭。
　　说不上这是早饭还是午饭，吃完饭时，已接近11点。
　　吃过饭，站在窗前看了会儿。窗外不远就是马路，窗口正对着马路十字路口。很明显，今天马路上的车明显多了，偶尔也有行人走过。
　　也许是天气好的缘故，看上去好像什么也没发生，疫情根本就不存在或已经结束，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其实不然。疫情依然严重，疫情数据持续不降，死亡也在继续，年轻的李文亮医生也因感染冠状病毒离世。
　　想到这点，心一下子揪紧，心情也随之灰暗。尽管这时我已坐在沙发上，透进窗子的、带有些春天意味的阳光正照在身上，马路上汽车驶过的声音也不断传来，都不能让心情放松下来。
　　对于一个普通百姓，面对疫情，可谓是束手无策，只能遵照专家的建议，安安静静的在家。这对于很多人来说，也许不习惯，但于我而言，并不是很难的事，因为我早已习惯了窝在家里的生活，况且现在也有了哪里都不去的理由，就干脆安心在家，安心读几本书吧。
　　买了几本书，一直没安下心来读，最近读美国露易莎•梅•奥尔科特的《小妇人》，读了没几页，发现不是我想象的，干脆放下。今天又打开苏联作家鲍里斯•帕斯捷尔纳克的《日瓦戈医生》，不知道内容如何。
　　鲍里斯•帕斯捷尔纳克生于莫斯科，苏联诗人、翻译家，1958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他以杰出诗歌作品及长篇小说《日瓦戈医生》跻身世界级作家之列。据说斯大林曾向他请教诗作，在大清洗时期为其做保，并下令“不要碰这个天上的人……”
　　鲍里斯•帕斯捷尔纳克在1890年出生于莫斯科一个犹太人家庭，父亲是俄罗斯著名画家，曾给托尔斯泰的小说配画，还负责给列宁画像；母亲则是全莫斯科闻名的天才女钢琴家，家里来访者也大多是作家和钢琴家等。可以说，鲍里斯•帕斯捷尔纳克从小就在艺术的熏陶中，再加上父亲母亲的艺术基因，他很自然的就开始写作，创作诗歌和散文。1958年瑞典皇家学院宣布诺贝尔文学奖授予苏联诗人鲍里斯•帕斯捷尔纳克，表彰他“对现代抒情诗歌以及俄罗斯小说伟大传统做出的杰出贡献”，鲍里斯•帕斯捷尔纳克获悉得奖消息，当即回电致意：“极其感激，感动，骄傲，惊讶，羞愧。”
　　这段有关作者介绍的文字，让我有了读这本书的兴趣，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除了睡觉、做饭吃饭，在院子里散步，就近买蔬菜水果，剩下的时间，大多是阅读这本书。
　　没想到，读了几页差点想放弃读下去。虽然书中也有不少我喜欢的句子，如“这个公寓位于阿尔巴特街一座建筑物的顶楼，冬至过后，它的窗户充满宽阔的蓝色天空，浩瀚如涨溢的河水，整整半个冬天，那房子都充满了早春的讯息。”，“她的喜悦并不是因为他高大英俊，而是因为他洋溢着的活力。她这位访客以他炯炯有神的目光和聪慧的微笑把房间的空间占去大半，使得整个房间显得拥挤起来。”诸如此类的文字产生了吸引，但书中人物以及名字的繁杂冗长又让我晕头转向，弄不清人物之间的关系，对故事情节也稀里糊涂，读着读着就感觉疲乏昏昏欲睡。
　　或许也与无法安顿下来的心情有关，读书时不能做到全神贯注，就无法领会书中所描写，甚至不能将其前后内容贯穿。每次读的过程，都是忍着心中的烦躁，强迫自己读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心情依然受疫情影响而阴郁，天气也少有晴朗。拿起《日瓦戈医生》，依然是读不几句又放下。有天晚上，在院子里一边散步，一边跟朋友微信语音聊天。我提到了读这本书的纠结。她听了，慢悠悠的说：“那你为什么还继续呢？”一惊醒梦中人。是啊，我为什么要继续呢？是因为它是一本名著？还是因为我不肯对自己的不认可妥协？一瞬间，我忽然想到，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值得坚持。读一本书，如果不喜欢就放下，哪怕它是一本世界名著。
　　放下，是解决烦恼的最好方法。
　　于是，第二天醒来，我拿起这本已读了约三分之一却仍然不知所云的书，决定放弃继续读。我有些不甘心的翻到了书的最后几页，想略一眼结尾部分的内容，竟然看到末页有日瓦戈写的几首诗，其中的几句，竟然如箴言警句：“一切生灵，人和万物，都肃静，谛听春天传诵的流言。等到天气一转，复活再生的力量，就要战胜战亡。”这好像是这本没有读完的书带给我的意义，也是对当下心情的一种安慰。瞬间，顿觉释然。
　　夜晚，坐在阳台，看着窗外不远的马路。往年这时赏灯的行人络绎不绝，疫情发生后，那些年前早就悬挂好的小灯笼再也没有亮过，马路上几乎没有汽车和行人，空荡荡的。
　　忽然夜空中传来一个有力的声音，随之马路上出现了一辆洒水车。洒水车一边喷洒着水雾，一边播放疫情防控宣传。喷洒的带有消毒液的水雾飞扬在路灯下，像春夜的濛濛细雨；磁性的男中音播报的虽是疫情宣传，却是寂寥的夜里动听的声音，响彻在大街小巷。这个小小的城，有着小小的暖。看似平淡的日子，总有人在为我们负重前行，默默付出，为这座小城带来温暖。
一切生灵，人和万物，都肃静，谛听春天传诵的流言。等到天气一转，复活再生的力量，就要战胜死亡。这个夜晚，洒水车的出现，让我感到了温暖，心底也似有春雨洒落，春雷响彻，隐约听见了春天的声音。

是啊，春天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