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自内心的祝愿……

　　　　　　　　　　　文/鲁明星

　　昨天中午，我在工地食堂排队买饭，无意看见那位破帽遮颜的少年时，我顿时像脖子上落了个毛毛虫似地打了个寒战。那少年五官极度扭曲错位，嘴巴歪在一边，看不出鼻孔的鼻子肉瘤似地下垂着，一双眼睑外翻的眼眶里夹着两颗玻璃似的眸子……如此丑陋的脸谱，使我想起了电影《夜半歌声》和《巴黎圣母院》的男主角。

　　也可能是他身上沾满石灰浆的衣服，触动了我这颗同样在灰尘弥漫的建筑工地上做杂工的打工仔的心。吃饭的时候，在工友一双双费解的目光中，我端着碗，走向了蹲在食堂角落里低头吃饭的那位少年。

　　他不怕生，也没有避讳什么，他用说起话来要不时扯动耳根的嘴巴，向我讲述了他的不幸遭遇：他是四川广安县人，在他15岁那年，一场无情的大火烧掉了他家的茅草房，也毁掉了他——一个中学生的一张稚气英俊的脸。当时，为了抢救他的生命，他的父母求东家拜西家地磕头借钱，还向医生、护士下过跪。当他几个月之后带着那张连自家的狗也感到害怕的脸走出医院的时候，他的父母已落下了近五万元的巨债，再也没有能力供他读书了，甚至可以说再也没有勇气来面对他这个相貌丑陋、将来连媳妇也讨不上的儿子了。

　　邻居小朋友的讥笑，村里人看到他时惊慌的躲闪，以及父母亲长嘘短叹的焦虑，使他这位15岁的孩子过早地成熟了，他已意识到自己处境的严酷和父母的无奈。终于有一天，他写了张字条偷偷地压在饭桌的碗底下，与邻村一位长年在外揽活的建筑工扒上了南下的火车……

　　我手中的饭碗在也发音模糊的讲述中瑟瑟地抖动起来，我的心也被故事中的那场大火烧得好疼好疼，似乎还在嗞嗞冒着黑烟儿。我承认“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但瞎了眼睛的上帝将这样的灾难降在这么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身上，实在太不公平了，也实在太残忍了——上帝有时简直就是个面目狰狞的魔鬼！

　　我实在不敢去想象：这位形体枯瘦的小兄弟，在那搅拌机震耳的建筑工地上，在那肉体与钢筋石头相较量的“战场”上，他是怎样一天天坚持过来的，又是带着怎样的信心在这遥无尽头的生命苦旅上一步步走下去的。他脑细胞中所储存的拼音字母、乘法口诀和为数不多的汉字，能帮他走出命运的沼泽地吗？能为他未来的日子涂上春天的色彩和带来阳光照射时的温暖吗？

　　当他看到与他同龄的少年们耳孔听着Mp3，在麦当劳或肯德基享受着惬意的都市生活时，他羡慕了吗？他向往了吗？他流泪了吗？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位少年走出了村人及邻居小朋友的讥笑，走出了父母的叹息，那不是逃避，不是自欺欺人的解脱，他是在用他那张奇丑无比的脸，向折磨他的命运的恶魔发出一声狂笑，用幼弱的本该背着书包的双肩，顽强地肩负起人生路途中过早出现的凄风苦雨——至少他对得起父母借钱时跪在地上的那双膝盖！

　　作家余华曾这样说过：“以笑的方式哭，在死亡的伴随下活着。”而这位小兄弟，他是以哭的表情在笑，在本该死亡的故事里很争气地活着！ 　　我很惭愧，我不能为这位小兄弟做点什么，我只能痛苦地望着他那双不自禁滚出泪水的畸形眼睛，很挚诚地对他说：“我的好兄弟，无论你在未来的日子里遇到怎样的挫折、怎样的委屈、怎样的嘲讽，你一定要咬着牙挺住啊——要知道，你脚下的路，比任何一位打工者都要坎坷得多，曲折得多……”

　　在此，我真诚祝愿这位小兄弟：平安，幸福！


作者：鲁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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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鲁明星 于 2009-5-4 19:46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