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滴水

我是一滴水
若水/文
幼时好水。那时大人为我洗澡时，端坐在澡盆里，我煞有介事地一边往身上撩着水，一边用自己的小手随便在身上搓着，泥没有搓下来，往往却把母亲的衣服弄湿了。
少年好水。自从学会游泳，几乎整个夏天我和小伙伴们天天都泡在水里，在水里嬉戏玩耍，个个像鸭子似的，一会儿蛙泳，一会儿潜入水底，有时还偷偷地在水下拽一把小伙伴的腿脚儿，然后迅速地潜走，在远处露出头，装作没事人。但也有时因为玩性太大，忘了割猪草的事，直到太阳落山才想起父母交代的任务，便一个个猴急似的胡乱穿上衣服，挎起篮子抓紧行动。但终因太阳公公急着回家睡觉，使我们来不急把篮子装满，便挂上窗帘休息了。天黑该回家了，否则大人会担心的，可看看稀稀疏疏的几根猪草，又怕回家受到父母的责罚，于是在临进家门时，我们就会把猪草尽量弄得虚空一些，有时就在篮子里支上细小的树枝，显得猪草有足够多，以此逃过父母的眼睛。回家后，趁父母还没察觉，赶紧抓起一把猪草扔进猪圈，待父母询问为何割了这么一点时，就会很镇定地回答说：“已经给猪喂了很多！”发生这样的事本该接受教训，可第二天我们照旧。日子就这样在我们伙伴间的玩闹和父母关爱的责骂声中一晃而过。
水与成长有关，是因为那时我们村还没有压水井，更谈不上自来水了，每天吃水要到村里唯一的一口井里去提。这口井离我们家不算远，大约有四五十米远。井是老井，父亲说他小时候就有，而且井上没有辘轳，提水时都是用井绳把水桶续到井里把水打上来，然后用扁担挑起两只水桶回家倒进水缸里。小时候我总是看到村里人家的男劳力去担水，而我们家因父亲在外地工作，总是母亲每天早晨挑着水桶去井边提水。这在当时的农村是很少见的，往往遇到有男村民正在提水，他们总是帮母亲把水提上来后让母亲担走。农家人还信奉这样一句俗话：“穷灶火，富水瓮。”意思是说农家人烧火做饭，要记住做完饭后把灶门前的柴禾收拾干净，以免引起火灾，而水缸每天都要续水，以应对火灾事故的发生。水缸里的水除了每天一家人喝水做饭外，还用来洗衣、喂家畜，如果我随意糟蹋水缸里的水，是要受到斥责的，因为水来之不易。母亲除了上地干活外，还要照应一家人的吃穿，每天早起晚睡很是辛苦。我对此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十一岁那年的一天，我悄悄地早起后，挑起水桶到井边去提水。由于力气小，一只打满水大约四十斤的水桶我是提不动的，于是我总是装半桶水，由于个子小挑起扁担水桶却离不了地，于是我便把扁担钩子折一下，就这样我连续挑了六趟，总算把家里的水缸续满了水。母亲起床后，看到满满的一缸水，既惊喜又心疼，嘱咐我以后不要再去挑水，说太危险。可倔强的我因为心疼母亲，从那一天起就把这个活儿揽下来，直到后来家里安了压水井，挑水的日子才算划上了句号。 成年后，我对水又有了新的理解。记得一次雨天外出，由于不小心我滑倒了，身上沾满了泥水，双手也尽是泥，当时想洗一下手但没有一处干净水，我只好就近找了一个小水窝，用浑浊的雨水竟然把手也算洗干净了。后来我终于明白那句“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身。”所蕴含的道理。夏日里越是下雨，我越愿意站在雨里让雨水肆意地冲刷着自己，仿佛要把自己的缺点全部冲刷掉；冬日里雪花漫天飞舞时，我总会用双手接下一朵朵圣洁的雪花，看他瞬间在手心里融化。有时我会站在村边的小河畔，望着潺潺流水出神，不是想心事，而是羡慕这与世无争甘愿往低处流淌的水性；有时我还会看着杯子里的热水呆愣上一阵，不是伤感水被束缚，而是惊叹水的柔性和可塑性。 现在，我对水有了更深的体悟。静下来的水，似一面镜子，可以把我们的心灵照亮；咆哮的水，可以撕碎一切，让我们不能不景仰它的威力；水温柔时，就像母亲温暖的手；水肆虐时，就像万马奔腾；水停歇时，清澈见底，要沉淀太多的杂质；纯洁无瑕，要拒绝太多的诱惑。但不要忘记，有时他却又暗潮涌动，让人不知深浅，胆战心惊。江海之所以能够成为一切河流的归宿，是因为他善于处在下游的位置上，所以成为百谷王。 世界上最柔的东西莫过于水，然而它却能穿透最为坚硬的东西，没有什么能超过它，例如滴水穿石，这就是“柔德”所在。所以说弱能胜强，柔可克刚。 不见其形的东西，可以进入到没有缝隙的东西中去，由此我们知道了“不言”的教导，“无为”的好处。
水能依环境的变化而改变自己，也就是说它具备极强的适应能力。比如水的三态变化。水在寒冷的冬天，往往以固态出现，这时的水是哪里也去不得的，他的天地无限小，小到只有脚下那方寸之地。除了冬季，水往往是以液态的形式出现在大家面前，此时的水能够流入江河，奔入湖海，他的天地能够称的上是云游四海，但这并不是水的最高境界。最高境界的水是气态，此时的水能够升入太空漂游大自然，天地无限大。我想作为人，其实也能和水的三态相提并论，只不过是你想做到哪种状态或者你努力的程度决定了你的境况而已。 水是最柔弱的，又是最刚强的；是最微小的，又是最博大的；是最温顺的，又是最狂放的；是最谦卑的，又是最尊贵的……水，集万般矛盾于一身，昭示着辩证的哲理，它以无言的教导，给人类无穷的启迪。 水的德性，水的智慧，让我时时感到自己的渺小，因此我学习水，并努力做水一样的人。 滚滚红尘中，其实我就是一滴微不足道的水。


[ 本帖最后由 若水 于 2009-5-28 20:46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