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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投奔树吧

2020-09-24叙事散文西溪
(西溪拍于2006.10.14日雨中盘山)似一只鸟,每每从庸繁的人生卷章中跋涉出来,欣欣然去投奔一棵树……一棵树,能够让人找到家。一年的仲夏,不知怎么,就徒然生出去枣园的想法,且这种想法一日比一日的迫切,终于,在一个丽日晴空的早晨,我走进了


(西溪拍于2006.10.14日雨中盘山)
  似一只鸟,每每从庸繁的人生卷章中跋涉出来,欣欣然去投奔一棵树……

  一棵树,能够让人找到家。

  一年的仲夏,不知怎么,就徒然生出去枣园的想法,且这种想法一日比一日的迫切,终于,在一个丽日晴空的早晨,我走进了一片开着细密金蕊的枣林。深阔的一片枣林,除了偶有几声飞鸟的扑翅和蜜蜂的轻吟外,天地一片空静,从浓密的枝叶间漏泻下的阳光似水,从树间吹过的徐风似水,缓缓地在枣林静流……一阵带着青芽味、唯有枣花才有的淡香向我飘扑而来,顿觉似被一双手臂慈柔地揽进怀中,当我切切深情地倚向一株枝干不再挺拔的老枣树时,不禁泪雨潸然。冥冥中,它就是我记忆中长在老家门旁的那棵枣树,从树中走出了太祖、祖父、祖母、父亲和母亲。

  常常会想,人,无论事业上有多么成功,收益有多么丰厚,居家有多么安稳,没有了父母,他(她)就沦为了漂泊者。而唯有树,是他们(她们)唯一的停靠,就象老家的那棵枣树,无论它静静地守候着一座空宅,落寞地长叶,开花,结果,还是悄悄地归隐山野,临风而立,相信,它的存在,使我获得了一种心灵的安顿;无论我行走多远,无论我变成一粒尘沙还是一握香泥,最终,我还是要走到树的脚下……

  一棵树,是心灵的栖居地。

  树站在山间,它的灵魂就有了与山一样的高度;树站在平野,它的心胸就有了与大地一样的辽阔。什么都会转身而去,唯有树不会。什么都可以不再坚守,而树在坚守。

  深秋季节,我走在盘山曲回弯转的山路上,峡谷与坡地上的山楂树,果子已成熟了,红的透亮,红的耀眼,红遍了山野,像一群奔放泼辣的女子,摇着她们的红帽子向远处的情人示爱。而山顶之上,古木参天,青云缭绕,一株株苍松挺秀,一棵棵翠柏高俊,似英气豪放而睿智的男子,以饱满的情绪,等待着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正自为这般景色陶醉时,忽见一方巨石旁,长着一株松,它看上去并不老,却已满脸沧桑。由于生存的特殊地势环境,它或许划破过匆匆赶路人的衣袖,或许妨碍了某人的行走,因此,它的身上留下了遍是被斧头粗暴砍伐的伤痕,但它依旧不绝苍绿,绿的深沉,绿的通透觉醒。一些枝干从根部就被锯掉了,在横截面一侧,竟又长出许多新的枝叶来,并有无限生长的趋势。我震惊,一棵树的顽韧和强大!虽然它与山顶那些松柏比起来并不高大雄迈,也不够俊朗,但我清晰地看见,它的灵魂是挺拔的!

  这棵松树很像一个人,世俗的鄙夷,生活的挤压,使他生命的底色上尽显出跋涉的痕迹。有时,他面对的是一丛斧锯;有时他面对的是比斧锯更加残酷的虚假和阴险,这些,不会改变一个男人的纯粹,常带着温厚笑容的后面,冷峻、深醒和风骨,成就了生命最强大的支点。无疑,他是沧桑的,甚至是苦难的,而这,恰赋予一个男人深澈的思想和不可摧折的风骨,也恰是一个男人生之盎然的铺垫。

  我觉得,有树的山,石头都有了灵性。若有一天,一棵树以人的纯粹坐在我面前,我就是松旁那方沉默了千年的石,伏在它的膝上,仰头望着它,说出一生最想说的话:你的灵魂是山的高度;若有一天,一个人以树的俊朗矗立,我就做一只美丽的小鸟,栖在它的枝子上理翼,鸣啭,然后睡着……

  投奔一棵树吧。

  没有不长叶子的树,没有一片叶子会真正的走失。相对树而言,人世的一切显得浮浅、而又缺乏秉持。纷扰的尘世,一个人的目光太容易被牵引,匆匆碌碌中,掩盖了太多人生真正的意义。似乎,我们无时无刻不在追逐连自己都不清楚的东西,或者被那些无形的、神秘的东西所追逐,一味地在人生的街巷里狂奔乱跑,等到气喘吁吁地接近一个目标,才知道,那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甚或所谓的目标瞬间离转,于是,四顾凝望,竟然虚茫茫一片……

  从古至今,明哲之人从来不会走丢自己,因为,他们和树站在一起;茫茫沧海桑田,苍老了岁月,苍老了人,而闪耀着人性光芒的思想不会老,因为,它与一棵树一起生长。

  无数个清晨,无数个黄昏,我隔着俗世的雾霭遥望一棵树,也许,它是我超越红尘最后的皈依。

  一个惠风徐拂的日子,我把心灵折成一只鸟,欣欣然投奔一棵树,一棵能够让我安静栖居的树,一棵让我的目光眺望到更辽阔的树,一棵让我懂得坚守和慈悲的树,一棵让我不忘记生长的树。

  投奔树吧……

2009.1.4日西溪


[ 本帖最后由 西溪 于 2009-1-4 19:5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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