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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小轩窗外李花开

2020-09-16抒情散文阳光笑靥
自古以来,就有一个传说: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人。通俗地讲,就是每一个人,都头顶着一颗星。地上的人眼睛眨啊眨,天上的星子微光闪啊闪。当地上的人告别了尘世,就会去和天上的星星合为一体,这是指好人。坏人则会与他的星星一起陨灭,就是我们所看到的流星

  自古以来,就有一个传说: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人。通俗地讲,就是每一个人,都头顶着一颗星。地上的人眼睛眨啊眨,天上的星子微光闪啊闪。当地上的人告别了尘世,就会去和天上的星星合为一体,这是指好人。坏人则会与他的星星一起陨灭,就是我们所看到的流星。伟人们顶的都是最亮的星,平凡人顶的自然是那些小星星。

这个传说是真是假,我无处验证。大多时候,都是大人当作神话,讲给孩子们听的。也有的是每当有世人离开时,其亲人们在仰望天空时,所寄托的哀思。对于我来说,我倒是更为相信,我们每一个人来到世上,都是有着一棵树,或者一种花,一叶草,与他相属的。就像大丽花是母亲的花,蒲公英是外婆或祖母的花儿一样。

小时候,老宅的后面有着两棵老李树。西边的一棵要大一些,东面的一棵要小一些 。相同的是,它们在老迈的程度上是不分先后,不分上下,不分东西,不分左右的。而且开的李花儿也一齐由密变为了稀,结的李子,也一年比一年可以更加清晰地,数得过来。它们在我的记忆起始,就长在了我脑海里,并且一直陪伴着我,直到我上学离开了老家。

后来老屋被扒倒了,父母在前街盖起了一座砖坯混合,稻草苫顶的小三间房屋。弟妹嫁过来之后,又引进了十几棵新品晚李红。这样在我周末或假期回去时,就又见到了李花开,李子红,又大又好吃的那种。后来家人嫌晚李红不好侍弄,就弃养了,换栽了几棵传统李子树。它们就继续在我的生命中传承了下来。

等我搬到了现在住的小区,物业栽植的仍然是李子树,每趟楼房中间都有十数棵。春天开出相同的的小白花。只是由于小区居民素质有限,每每不到李子熟透,就已经惨遭杀手。但李花李果毕竟在树上生存过。

生命中也曾遭遇过一片繁茂的海棠树,足足有四年的时间。我目睹着她们春来开花,夏来坐果,秋来收获,却从未品尝过她们的味道。现在我已经想明白,原来她们根本就不是我的树,不是我的花,不是我的果。她们只是我人生路上的一段陪伴,一处风景,一场梦幻。就像我们曾经所喜欢过的某个人,某些人一样,只是我们生命中的一段过往,一个过客。一段回眸,一抹底色。

看到过最美的花儿,在我的认知里当属蔷薇了。当然也邂逅过牡丹,但我并不喜欢她的所谓雍容华贵,国色天香。感觉她们美不过蔷薇的精致,灵动,芬芳,细腻,玲珑。那片蔷薇长在好友小丽家的房后,就那么美丽地绽放着,内敛,缄默,毫无声响,无意张扬。淡淡地开,淡淡地香,悄悄地谢,没有惊动很多人。她们应该是之前住户种下的,因为小丽家刚刚搬去不久。我也就与她们邂逅过一次,但却铭记了一生。她们让我知道了不属于我的东西不必执著,只需默默地记着。

还有两排梨树,栽在我家楼门前的甬路两旁。春来花开,如雪白。花谢满地,如雪砌。但往往都会横遭厄运。花开堪折自被折,果未成熟遍地落。她们还真适应不了贫瘠的小区生活,只几年的时间就逐渐早夭了。

遍数我遇见过的所有的树,所有的花,所有的果,我发觉与自己渊源最深的,在身边守护最久的,总也没有离开过视线味蕾的,朴实坚强而又具有傲骨的,就当数李树李花李子了。这是一份由生到老,抑或到死的缘分。而且她们的谦卑,她们的质朴,她们的内敛,她们的寻常,也都和我的禀性相似。是不是可以这样说,李树,就是我的命定之树。李花,就是我的头顶之花呢?我们曾互为彰显,并不曾相互看轻。她们也终将伴我到老。

我常常疑惑父亲为什么不把老李树挖了栽两棵新的,小的。为什么不能像别人家那样,栽几棵樱桃树,海棠树,梨树什么的,让我们也过上令别人羡慕的生活?要知道,前院种花,后院栽果,这一直就是我小时候梦寐以求的生活啊。当时我特别羡慕那些栽种了各种果树的人家,或者有栽种果树之亲戚的人家。像五叔家就有与我们隔山隔水相居的亲戚,家里什么水果都有,时不时地就有人赶着毛驴车送过来。

还好,我有一位叫阿芹的同学,也是我的好友,家住在距我家有三四里地的山沟里,得天独厚地栽有许多株李子树。有一年夏秋交替,李子熟了时,她专门地邀请我去帮她收李子。到她家一看,哇塞,前后坡都是李子树啊,半红半黄的李子挂满了枝头,太招人稀罕了。阿芹嘴里说是请我帮助她收李子,实际上就是想要我过过李子瘾。我一边往筐里摘,一边捡好的往嘴里塞,吃在兴头上,完全忘记了老祖宗们留下的话了:桃养人,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吃得胃部饱胀,弯不下腰不说,还隐隐作痛,只差那么一丢丢,我就成了埋在树下的死人了。那是我少年时代唯一一次饱食水果的经历,虽有些小意外,但也足以令我一生难忘了。

说到吃水果,就不能不提到另外一次更为惊险的偷梨经历。那时候我们村有果树的没有几家,即使有也品种单一,除了李子,就是不怎么占地的樱桃了。但邻村有啊。常听人说起我家东面,有一个叫“三房刘”的小山沟种有梨树。“三房刘”,顾名思义,就是沟膛子里最初住着的是三户刘姓人家。只是后来又搬去了几户徐姓的,才使三房刘的血统不那么纯粹了。咱先不管他血统纯不纯正,重要的是都说三房刘种有很多梨树。这对于一帮懵懂少年来说,自然是充满魔力的。大家总想要一探究竟,能来个顺手牵羊则是最好的了。一个夏末的上午,对面屋五叔家的二哥和三弟起头要去三房刘探险,直白点儿说就是偷梨。我和妹妹当时正好在场,有没有三姐我记不清了。

对梨馋涎欲滴,又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年龄的我们,想着有堂哥堂弟保驾护航,问题应该是不大,便也要随同前往。于是一行半大孩子就排成散兵队形,趟过小河向着三房刘方向勇猛进发。快到地方时大家都低调下来,屏住呼吸一步步靠近。别说还真的得手了。我们站在山坡上,正好一伸手就够到了枝头上的梨子,大家手忙脚乱地也顾不上挑选,碰到哪个摘哪个,衣袋里装不下就用衣襟兜。

正摘到兴头上,忽然听到院子里人声骚动,狗也狂吠起来。不好,被人发现了。二哥一声喊,我们立马惊慌失措地往回撤。也顾不上原路返回了,直接钻进了谷子地,顺着垄沟就往回跑。后面人喊狗叫,脚步杂乱,吓得我小心脏都差点儿停摆了。小短腿紧着捯饬,辛苦偷来的梨,也掉得哪儿都是。等到甩掉追赶的人,来到安全地带,我的梨也就剩下了一两只。不过到底还是让我尝到了梨子的滋味。此生唯一一次的做贼,就这样遭遇滑铁卢铩羽而归。此番冒险经历,每每令我想起来,都不觉地嘴角上扬,感叹一枚吃货的成长不易。进而更加热爱今天这四季都有果鲜可吃的幸福生活。

不过自那以后,我就不再对李子树之外的其它树、花、果有非分之想了,我知道它们就是再好,也不会是我的专利。我还是一心朴实地爱我的李子树,李子花,李子果吧,它们才与我的命运休戚相关。直至今日,老宅后窗外的那两棵老李树,还栩栩如生地在我的记忆中开枝散叶。即使一年老过一年了,可每当春来,它们还是挣扎着用苍老的身躯拥吻春风,花朵也会适时绽放。那些五瓣的小小白花,清清爽爽,丁丁香香,玲珑剔透,芳香四溢。她们开得虽然羞涩,但却也不卑不亢,即便招不来万众瞩目,但也自有有缘之人,来近身问候她们的早,欣赏她们的好。

她们是没有传说中桃花的灼灼,没有梨花的硕硕,没有杏花的夭夭,没有樱花的姣姣,但却自有她们独特的风采。因其先行一步开放,自然也就有独领风骚的时刻。她的精巧,她的清白,一点儿也不逊于别花的香馨,照样迷醉了我那颗没有被外物沾染过的小小心灵。我会半天半天地守护着她,看她怎样地一点一点地含苞,一点一点地咧嘴,又是怎样地在一个春日的早晨迎风怒放,毫无保留。四五天后,又是怎样地黯然飘落,花瓣零乱,在树荫处砌下堆堆雪,最后零乱成泥,护住花根。而枝头上每一朵花托上,都钻出了一粒小小的青果。一次惨烈的交替,送走了李花一次生命的短旅。

果实一日日变大,也意味着一遭年轮的飞逝。当李子发黄时,仲夏已过,浅秋来临。树上的李子也已经被你一枚他一粒地浅尝将尽,毕竟自来结的就少。而我慵懒的,心满意足的日子也才刚刚开始。每个乡下的浅秋午后,小小的我,自然不会学人家城里有钱有闲人家的女子,窗前小坐,手捧一卷,品茗一盏,活成了一阕词,一首诗。我都是漫不经心地坐在后菜园,睁着一双大大的,不谙世事的眼睛,在李树枝叶间梭巡,等待着一枚枚意外的,被遗落的惊喜出现。

此时四野静悄悄的,只偶尔传来几声小鸟的鸣叫,也带有一丝慵懒的味道。堂弟抓的蝈蝈在笼子里唱出悦耳的歌声,似乎在取悦主人,一高兴了就放它出去。它又怎会知道这样做的结果,会导致事与愿违。我不厌其烦地从树底梭巡到树梢间,不放过一处可疑的地方。不只是为了解馋,也是为了打发没有书读的漫长午后。耳边没有催写作业的声音,天空只有鸟儿的翅膀划过,还有几片云朵在漫无目的地遨游。和平的时代,宁静的生活。说有多安然就有多安然。说有多幸福,就有多幸福。

也许是上天可怜我,大多的时间都会令一两粒漏网之李落进我的眼眸。幸运的时候不仅嘴里有吃的,衣袋里还有装的,当然,几乎都是一些冰雹打过的半拉咔叽的李子,曾经为人们所不屑,如今倒满足了我的紧缺。

小馋猫瞅累了树上的残李,就又开始转移阵地,开始踅摸地面上的黑天天、洋菇娘,自得其乐。并乐此不疲,乐不知返。童年少年的心啊,真的很容易满足。那里面还没有被装进贪婪和奢望,只在乎随意所得,而且有得即可,不在乎多寡,不在意优劣。父母也放心。即使几个小时不见,也不用翻天覆地地去找。那是一个淳朴的小山村,一群善良的人。长大后无论走出多远,离开多久,家乡都鲜活在心头。

李树是我生命中的树,李花是我命定的花。她没有桃苹梨杏的名气,但却自有小家碧玉的清秀,娟丽。也历史悠久,为平民大众所喜爱。也有大诗人大词人为她做过赋,写过诗。唐代大诗人李白就作过《李花》:春国送暖百花开,迎春绽金它先来。火烧叶林红霞落, 李花怒放一树白。宋代朱淑真也曾著《李花》:小小琼英舒嫩白,未饶深紫与轻红。无言路侧谁知味,惟有寻芳蝶与蜂。宋代汪珠也写过《李花》:枝缀霜葩白,无言笑晓风。清芳谁是侣,色间小桃红。

李树就这样陪伴着我,从年少到白头,从乡舍到小楼。李树年年送我春来,伴我夏去。在我生命的每个阶段,每一个场合她都从未缺席过。我命定的树是她,我头顶的花是她。虽渺小但不卑微,虽不起眼但始终存在着。我的人生有些像她,我的品格也有些和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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