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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苍 茫

2020-09-24抒情散文洪水河畔
苍 茫 星空邈远浩荡。  从西伯里亚和蒙古高原刮来的风打着呼啸,吹埙般掠过凉州大地。星月低垂,迷蒙的夜色里,芨芨草挑着白色的霜花,摇摇晃晃,犹如一群武士的幽灵,默默凭吊逝去的岁月。我走下车来,把简单的行囊整理了一下。一个破旧的旅行包,一把锈
       苍 茫

  星空邈远浩荡。  
  从西伯里亚和蒙古高原刮来的风打着呼啸,吹埙般掠过凉州大地。星月低垂,迷蒙的夜色里,芨芨草挑着白色的霜花,摇摇晃晃,犹如一群武士的幽灵,默默凭吊逝去的岁月。我走下车来,把简单的行囊整理了一下。一个破旧的旅行包,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还有几本书和日记,都静静地躺在公路的旁边,等我带着它们穿越河西走廊。
  凉州是河西走廊的第一站,我必须要走一走。少年时就心仪那个神秘的地方,梦里萦回着凉州的山河大地。记得历史老师说过一句话:凉州为汉武帝所置,古城历史悠久,是丝绸之路的咽喉重镇。而我,只能通过有限的史料,去揣摩遥远的时代风云和典故人物。想象中,霍去病与班超,依然坐在凉州的酒肆里饮酒,舞伎歌女的长袖,扶拭着乡愁,也平添着豪气。刀剑杖节倚在雕花的窗口,挑起晓风残月,炫耀着一个王朝的气象。到了三国,一代枭雄马腾马超于此地练兵习武,朝跨紫骝,暮射天狼,踏起万丈尘烟。最潇洒的当属李益岑参他们,月夜里登临凉州城头,弹一把琵琶,吟一首盛唐时的千古绝唱。朋友告诉我,凉州还有文庙与海藏寺,有雷台与天梯山,都藏着神秘的文化,都流传着神奇的传说故事,这一次,我也该去看一下吧。 
  肚子饿了,买了几块烧饼,一瓶啤酒,坐在一棵槐树下吃喝起来。啤酒瓶的商标上显赫地写着“西凉”二字,我喝了一口,感觉到清醇爽口,确有西部风味。抬眼望过去,街心公园里灯火灿烂,许多人在那里翩翩起舞。有个盲人却拉着二胡,听得出来是走西口的调子,凄凉如凉州的秋雨落叶。人的感觉总是在落寞孤独的环境中走得更远。也许,此时此刻,那把二胡倾诉的是想念亲人、盼望回家的愁绪。每个人的心灵深处都有看不见的落雪,覆盖着理想和希望。我蓦然清醒过来,这是二十一世纪了,凉州的琵琶曲,凉州的胡旋舞,早已随流水落花消逝得无影无踪。喧嚣的市尘中,再也找不到一个为瞎子艺人取暖的红泥火炉。   
  这一夜,我住在一家农民开的旅店里。房子很破旧,一只沙枣般大小的蜘蛛悬挂在屋顶上,慢悠悠地扯着丝,像是用网络打捞陈年旧事。同屋还住着三个宁夏回民,是贩羊皮的商人,身上斜挂着嵌有铜钉的腰刀。他们在地上走来走去,好像争论着《古兰经》里的什么故事。突然停电了。屋子里变得一片漆黑。店主人用凉州话骂着谁。又来了一个女子,五六十岁样子穿着玄衣玄裤,头发梳成个圆圆的抓髻,很有节奏的摇晃着。几个回回商人买来了蜡烛,点亮后开始读经,声音忽高忽低,像在唱诗。过一会儿又相继伏在墙角,以头抵地,默默祈祷起来。那女子则为他们准备了一大盆清水,等待那个仪式结束后洗手净身。黑夜茫茫,烛光摇摇,那场景恍惚让我置身于一个渺远的朝代。西域回鹘,波斯巫女,肃穆的诵经声,神秘的跳绳舞,还有一个落魄文人,几卷发黄的诗书,这一切都汇聚在古凉州的一个驿站,而门外的西风古道上,正飘荡着筚篥苍凉的呜咽,远行的商贾正赶着驼队,缓缓前进。 
  凉州的秋雨迷迷蒙蒙地落着。秋雨里有白杨橙黄的叶子飘旋舞蹈。瑟瑟的风,漫漫的雾,扑在人的身上,有一种寒心透骨的冰凉。这里的朋友告诉我,凉州的梦僧雨要下个十来八天才能停住。是僧人在梦里寻找雨花,还是秋雨做梦看见了彳亍而行的僧人?梦僧雨,一个似真似幻的名字,叫我记住了凉州的秋天。
  雨中去了雷台。那地方曾出土过著名的“马踏飞燕”,一尊青铜雕塑,从沉沉的黑暗中驮起了汉朝的星空。雨慢悠悠地飘着,一棵巨大的古槐摇落漫天红叶。游人不多,一对恋人偎依在一起,斜靠着那棵树,要我帮他们照一张像。我蹲下去,透过照相机的视窗为他们寻找合适的焦距,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后面正好是一段古老的墙壁,一群紫燕飞来飞去。摁下快门的那一刻,古旧的残垣断壁与青春灿烂的两张面孔就定格在一起了。转身去了那个墓道,看见两边的耳室里画着壁画,大多是佛经里的人物,有几个反弹琵琶的飞天侍女,面容已经被岁月侵蚀脱落,漶漫不清,但裙裾依旧飞扬,似乎要带出汉代的清风朗月。《武威史话》中载,雷台是一王妃的墓地,距今已有两千多年。也不知道,那个如花似玉的女子会不不会悄悄走出来,化做一滴秋雨或红叶,落上我的肩膀?
  凉州博物馆清净幽雅,站在大院里,就连风雨的呼啸也变得格外轻柔。房顶上盘旋着一群蓝翎鸽,呢喃咕咕的叫声能把人带进一个悠远的梦境。两个工作人员坐在那里织毛衣,一副似睡非睡的样子。这里是堆积时光的长廊,我走的很慢,脚步放得很轻。从摆放在橱窗里的石器、陶罐陶碗,到青铜钟鼎以及形态各异的菩萨雕塑,我都一一看过去。陶器里的人间烟火,钟鼎上的鬼神迷雾,菩萨微笑中的佛光禅影,使我经历了三个不同的世界。我把目光停留在几片木简上。那已经朽烂的简牍上面,文字早变成了黑色斑点,是地契文书?还是将军手谕?猜不出来了,但我更愿把它想象成戍边战士的家书。年年边关,尘暗貂裘,梦断黄沙;年年大雁南飞,乡思如丝如缕,他们定会给远方的亲人捎一封信的呀!
  秋风萧瑟,凉州的雨还在飘,叶还在落。  
  我又开始出发了。从凉州到张掖,要经过永昌。汽车没有停,透过车窗的玻璃,我发现狭窄的街道的九月菊和八角梅在霜风里摇曳,宛若灯盏的花朵给这个荒凉的古镇带来了些许的温暖。我曾在一个叫“地理大发现”的电视节目里认识了这个城市。它最古老的名字应该称作骊靳,其历史渊源与罗马帝国有关。大概是公元前二世纪左右,恺撒大帝派出一支远征军跟匈奴联合作战,失败后再也没有回到罗马,而永昌便成了他们永远的故乡。一个种族,一脉血亲,那些黄头发蓝眼睛的欧罗巴人如今是否还有后代?汽车一闪而过,但我思绪却一直飘向远古,飘向那洒满阳光的蔚蓝色的爱琴海。 [ 本帖最后由 洪水河畔 于 2009-7-6 16:4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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