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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怀念我的姥姥婆婆

2020-09-16叙事散文无双
今早晨我五点半就醒了,后来又睡着了,看到姥姥婆婆躺在那里,铺着我大女儿的小被子,还直说冷呢,我就忙着给她盖衣服被子,后来突然就醒了,原来是个梦。和丈夫说了,丈夫说也许是清明了吧?谈论起来他的姥姥——我的姥姥婆婆,我俩都不禁满眼泪水。我只觉得

  今早晨我五点半就醒了,后来又睡着了,看到姥姥婆婆躺在那里,铺着我大女儿的小被子,还直说冷呢,我就忙着给她盖衣服被子,后来突然就醒了,原来是个梦。和丈夫说了,丈夫说也许是清明了吧?谈论起来他的姥姥——我的姥姥婆婆,我俩都不禁满眼泪水。我只觉得眼睛发胀发酸,泪一下子就落下来,找来餐巾纸,泪,边擦边流,唏嘘了好一会才好些。
时光过的飞快,一晃认识姥姥婆婆已经四十多年了。那年,丈夫(那时还是男友)和我相约一起回家看看老人,我们双方的老人那时都在一个县居住。我们分别从不同的城市回到家中,他带我去街道的纸盒厂见了他的姥姥,姥姥个子矮小枯瘦,脸被晒成古铜色,眼睛挺大,年轻时一定是挺美丽的。她拉着我的手左看右看,眼里满是笑意。我看了她的一双手,已经是一双衰老枯干,被风湿痛折磨变形的劳动一生的粗糙的手。 丈夫后来给我讲了姥姥的故事:姥姥是双城人,她的母亲是汉族,她的父亲是满族。后来家道中落,姥姥年轻时嫁到一个殷实人家,生有一子一女,她丈夫得痨病家中败落,丈夫去世、儿子送人。她带着女儿改嫁一个在东北做买卖的乐亭李姓人,就是丈夫见到的姥爷,是我婆婆的继父,这个姥爷文革期间也去世了。姥姥领着我的丈夫、丈夫的大弟弟、小妹妹靠我公公每月邮的50元钱生活。(这钱文革时就没有了)。姥姥就到街道纸盒厂做工维持家用。姥姥一辈子性格坚强,从不向困难低头,用她柔弱的肩,挑起家庭的重担,一辈子很不容易。 四十四多年前的九月九号我和丈夫喜结连理。那时丈夫刚刚从北京大学毕业,又回到黑龙江,刚刚分到哈市,还没到单位报到,所以一分钱工资都没有。他很有气质,高高的个子,相貌英俊,眼睛很大,可以说神采奕奕,但性格内向,老实腼腆,别人一看他,他立刻把眼神移向别处,脸都会红。后来同事说他长得很象演员周里京,就是演电影《人生》中的高加林的那个演员,只是比那演员还瘦些。他很刻苦很认真执著,无论同学和同事对他的评价都很好。 丈夫的爸爸文革前在长春曲艺团当团长,个子很高,相貌堂堂,颇像长征时的周总理。东北大鼓说得很好,收入还算很高。可是文革时整个团解散、下马,人都下放到农村插队落户。由于老公公的身体不好,慢性支气管炎很严重,一到冬天更厉害因而就没去农村,而是带着我的婆婆和两个孩子投奔到我的姥姥婆婆住的县城,一分收入都没有了。
我的姥姥婆婆原来住一个只有四平方米的小偏厦子,后来我的公婆带孩子来了,姥姥就把这小屋让给公婆和一个孩子住。她领一个孩子到邻居家借宿。还有一个孩子到菜社的菜窖住。那时丈夫和他的大弟弟已经下乡了。后来街道帮姥姥解决了一间房,姥姥让公婆和孩子们住,她自己又回到那小偏厦子住了。家里就靠姥姥在街道的纸盒厂糊纸盒挣的一点微薄的工钱维持生计。 丈夫家兄妹五人,丈夫是长子,从一岁起就跟着姥姥生活,是姥姥把他抚养大的,直到高中毕业一直在姥姥身边,到下乡才离开姥姥。姥姥不仅抚养了他,还有丈夫的大弟弟和小妹妹后来都在姥姥家长大。姥姥对他们家教很严,凡在姥姥身边的子女,后来都考上了大学。丈夫读大学时家里很穷,他相当节俭,基本就靠学校每月的19.5元钱补助费生活,偶尔他的妈妈能给他寄五元钱。后来他的大弟弟也下乡了,以后去了地质队,能补助点家了,但家里生活仍然是很艰难,老人没有工作没有公费医疗,家境贫寒,我去他家时他家简直是家徒四壁! 我家情况比他家要好一些,我的爸爸妈妈在县里的医院工作,爸爸是儿科主任,妈妈是妇产科医生,且在县里很有名望。我家有兄妹六人,那时也都工作了。
我那时正在牡丹江的一所中学代课,每月也就挣38元钱。那时人结婚虽然和现在人没法比,但是一般人家结婚都有房子有家具,虽然房子小家具也简单,但最少也得36条腿:大立柜四条腿、床四条腿、缝纫机四条腿……我和丈夫连房都没有,而且还在异地。我们只有一对木头箱子,还是嫂子帮着买的,我自己做了两床线提被面的被子,我爸爸给了一百元钱,我的妹妹张罗来一辆大卡车,把娘家客人拉到丈夫家的院子里,简单的举行了一个婚礼,连饭都没能招待客人吃,只是请客人吃了点糖果和瓜子、茶水。
见过了公婆和姥姥婆婆,婆婆要把邻居送的被单、床罩、脸盆、暖瓶等给我们带上,我什么都没要。留着婆婆再还人情吧!家里很艰难的。
我的姥姥婆婆提议,她到邻居家借宿,腾出那个小房子让给我们新婚夫妻,姥姥家里连被子都没有,我的妹妹就把她的干净的被子给我们拿来用。我们是久别胜新婚,虽然屋子既小又破,但是对于相爱的人,那小屋确是我们的爱巢。
姥姥婆婆每天都到我们这边来,尽管那时姥姥婆婆已经是68岁了。每天为我们尽量换着样的做吃的,她平时自己舍不得吃,把攒着用票买的鸡、肉、蛋,等我们回来过年吃。看着我们吃她就高兴!姥姥每天都为我们烧好热炕,并为我们铺好被窝,然后才离开小屋到邻居家去住。那段日子我们真是幸福极了……
我们则东一趟西一趟的往来于两家之间,还要看同学、朋友,忙得够呛。
人在幸福的时候总是觉得时光过的很快,一晃年过完了,这一年一度的探亲假眼瞅着就要过去了,我们就要离开县城,奔向不同的城市工作去了。临走时,跟姥姥告别,姥姥哭了,用手——那粗糙的手一下一下地抹着眼泪,不断地用衣襟擦着,一直把我们送到大道上,我们不断地回头频频地和姥姥摆手,当看到姥姥的花白头发在寒风中抖动时,我们再也抑制不住感情,泪水一下子涌出了眼眶…… 终于又过了两年,我上完师范中专毕业后(我本是67届老高二毕业,下乡,为了转干又上的中专),才转干,我都30周岁了,才生了大女儿,妈妈跟我去大哥家为我看孩子,孩子十个半月大时,我才和丈夫调到一起。改行才能调来到他的单位,领导的条件是,不许他考研究生,否则,不给调爱人。为了夫妻团聚,丈夫放弃了考研,尽管他在学校很受老师赏识,导师极力想让他去读他的研究生。我们调到一起后第十天,我的姥姥婆婆就来了。因为还在我们恋爱时他就说将来成家了得把姥姥接过来同住,为她养老送终,因为是姥姥把他带大的,我很赞成。 姥姥婆婆来后,为我们受了不少苦。我们是白手起家,要啥没啥。房子没有暖气,得自己家烧炉子或者火墙取暖做饭。 房子是单位分给的,两屋一厨,日本军官住过的小二楼的一楼,有前后院。后院有三棵樱桃树;前院有一个小棚子和一个菜窖。以后婆婆来了又种的玫瑰和芍药,那是后话了。
那时粮食都是定量的,借的基本是粗粮,有一点细粮还得给孩子、老人和南来北往的客人吃,(那时到我家的人也多:我爸爸、我大哥、我弟弟和弟媳来哈市学习,都曾先后住在我家。还有丈夫的小妹妹在这城市上学,假日也来这里。)那时姥姥婆婆天天给我们做大馇子粥,干的捞出来装饭盒里给我们带中午饭,菜就是炒三片:白菜片、土豆片、胡萝卜片。我家每年冬天得储存一千三百多斤菜,平时根本吃不上肉,有一年过年才买了2斤2两半肉。姥姥婆婆跟我们就过这样的苦日子。   大女儿那时会站着扶什么能走了,姥姥婆婆没来前,我忙家务时只好把她要么用布兜背在身后、或者用绳子拴在床上。姥姥婆婆来了看到很心疼,马上把绳子从孩子身上解下来,从此给我们看着大孩子。我的奶不够孩子吃,只够给孩子漱漱口,所以从小就喂奶粉、糕干粉。孩子太姥把糕干粉搅成糊状,用锅蒸好,每顿给孩子加到奶里面。
姥姥是爱动不爱静的人,看孩子是很累人的,所以每到星期天,我们在家时,就让她出去转转,散散心。姥姥婆婆不识字,但是哪儿自己都敢去。姥姥的脚不是那种纯粹的小脚,而是先裹脚又放开的那种,因而不惧走路。那时她身体还好,可以从我们住的南岗坐车去道里江沿,然后顺着松花江边走到道外,再坐车自己回来,买点麻花、饼什么的好吃的带回来给孩子吃。有一次竟然自己去黑龙江大学看我的小姑子(也是她从小给带大的孩子,那时正在读书),要知道她去那里路不熟,而且还得倒车。但姥姥爱联系人,很有人缘,走到哪都有人帮助她。
大孩子19个月时,我又生了二孩子,也是女儿。这个孩子先天就不足,我怀着她时,吃的全是粗粮,几乎一个水果都没吃过,更别说吃鱼和肉了,生下来的孩子只有5斤2两,活脱一个猫崽子。生完二孩子产后42天我就上班了。不上班我俩的工资太少了,每月我俩才开70多元钱,两个孩子小时候都得喝奶粉。姥姥婆婆要同时照看两个孩子,一个让太姥领出去玩,另一个暂时还不会动,可是得按时喂奶,我为了不耽误上班,中间送奶就不送了,中午再回去。那一段时间真把姥姥累得够呛。晚上,我带小的、姥姥带大的。大孩子2周岁多我就带她上单位的幼儿园了。孩子小时的那段难熬的日子幸亏有姥姥婆婆帮助,否则真不敢想象是什么样子!
后来小的九个半月时,我妈妈来信说让给她送去一个孩子,帮我带着。我那时忙着读大学。姥姥婆婆说让把小的送走,她给带大孩子,就这样我把二孩子送给我的妈妈照看。
姥姥婆婆起得很早,她起来后就把大孩子叫起来,帮她穿好衣服,领着就出门了,边溜达边给我家拾煤核,检冰棍杆以至于大孩子的围嘴的兜里都是顺路检来的小石子、土块、碎玻璃、小木棍等。大孩儿也帮着太姥一起去捡冰棍杆(冰棍杆儿点炉子火很爱着)。姥姥挎个土篮子边走边捡,有时捡多了,拿不动了,走一会儿歇一会儿,丈夫就骑着车到处去找,接姥姥和孩子回来。检回的柴火姥姥婆婆都装在麻袋里,摆得整整齐齐放在小棚子里。我们知道老人拾柴不容易,烧柴很仔细。后来老人们都去世后,老房子动迁时,我还看到那些摆得整齐的、没用完的柴火,都得扔了,白瞎了老人的一片心意了!那一刻我流泪了!
姥姥婆婆干净利索,自己能动时,她的衣服都是自己洗,嫌洗衣机洗得不干净还磨损衣服。衣服没多少,却叠得板板整整包在包袱中,穿衣服得穿得板整利索才行,我做饭弄得乱七八糟的,没少挨姥姥说,幸亏我脾气好,只笑不顶嘴,说就说吧,反正是为我们好。
姥姥的针线活计不是很好,再加上岁数大了,眼睛花了,她不怎么做衣服,每年都是我给她用缝纫机做便服。姥姥自己六十六岁时就把自己的寿衣基本做好了,每年三十就看看,或试试。我只给她做了一双带云梯的绣花鞋和一件大棉袍。
姥姥在我家时,我们只有半导体收音机,是一只浅蓝色的,有砖头那么大,很破旧了,有时接触不好就不响,还得用手拍它才出声。姥姥走到哪儿带到哪儿,听小说、广播剧、评书、天气预报等。后来老房子动迁时还见那物件,物还在,人已去,不禁唏嘘,真后悔当时没能力给姥姥婆婆买个新的。后来家里有一个九寸的黑白小电视,是我娘家淘汰的,看人都不太清楚了,老人们还算看上了电视。
丈夫是学的考古专业,一年有半年时间在田野发掘,家事干脆管不了,偶尔在家也是连饭都不会做。你让他做点什么吧,姥姥婆婆就说,他会什么呀,给我吧!我能让姥姥婆婆干吗?又从她手中接过活来自己干了。就这样,丈夫直到今天也是啥家务活也不会干。
大孩子3岁以后吧,姥姥婆婆就开始生病了,先是高血压,后是脑血拴,有时就自己摔倒在厕所里,摔得鼻青脸肿。丈夫就用自行车推姥姥去医院,背着姥姥上楼去诊室、去化验、拍片等。病情稳定时,背姥姥去看电影、去极乐寺等。 1985年丈夫又把他的父母也接来同住了。丈夫认为他是老大就有责任抚养老人。老人也哪家都不去,就在我家。后来单位又给补差了一个房子,我们就搬到那里,老房子留给了老人们。老人们不愿意住楼,嫌楼房上下不方便,在一楼住惯了。 我们俩就两头跑,最先是老公公先病倒的肺气肿合并心脏病,后来又出现脑病征状,到医院住了院,老公公第一次好了出院了。可第二次没能活着出院,于1989年正月永远离开了我们。
老公公去世后,姥姥婆婆也病重了。不能自理,先头只是给姥姥婆婆洗头、洗脚、擦澡、剪指甲等。后来姥姥婆婆就经常拉到裤子里头,她还不让我婆婆给洗,那时我的大小姑子在那,也不让她洗,只等我去让我给洗,还悄悄告诉我:“我就不让她们洗,就给你留着!”似乎是给我留什么好吃的,生怕别人抢了去。这就是她爱我的独特方式!老人的大便,和孩子的很不同,再加上又放了一阵儿,都有些干了,黄乎乎的,那大便的气味也比孩子的大得多了,得先到厕所冲几遍,然后再放盆里洗。换水时,我因手脏了,让大孩子给往盆里舀水,大孩子一边倒水一边把头转向一边,说:“妈妈呀,我恶心,臭死了!”。
姥姥婆婆后来得了胰头癌,全身黄黄的,连眼球都黄了。丈夫背着去医院看病,确诊是癌,不能手术,让回家想吃点啥就吃点啥吧。那时正是阴历八月,瓜果梨桃都有卖的,我们就尽我们所能,每天给她买点平时舍不得吃的糕点和水果,各样都买点。尽最后的孝心吧!
就在姥姥婆婆死前两天,我给她洗的头,擦的身上,然后喂她吃的哈密瓜。我问:“姥姥你还想吃点啥?”,姥姥拉着我的手说:“我啥也不想吃了,我就想你呀,我就想把你带走!”两天后我们都在身边,看她不好,为她穿好寿衣,那天夜里,她平静的去了。我和丈夫及孩子为她戴了一百天的孝。
转过年来,我把脚崴了,后来突然倒地人事不知,住院抢救,有一个不认识的人,看我脸色不好,问及此事,我把姥姥临死前的话相告,那人说,她是想让你去护理她,你快剪张替身写上你的名字烧了吧,我不信,可也不妨试试,以后还真慢慢好了。(其实是那几年上有老下有小,本来就忙,再加上学习、晋职称超负荷运转累的)。
姥姥婆婆死后我们继续照顾婆婆,她也年老多病,于1995年也去世了。老人们在我家先后共十五年,都让我俩伺候走了!
老房子空了几年后被拆迁了,老人的东西都处理或送人了,留下一点有价值的作纪念的放在棚子里也被人偷跑了,那老房子早已被铲平,现在那里建起高楼大厦但没有一间是我们的了!
现在我们看着电视节目,看到老人爱看的京剧时,丈夫就很感慨,那时要有彩电让老人看看多好!说时就会落泪!
又过清明节了了,几位老人你们在天国可好?我们每个该烧纸的时候都给你们送钱了,不知收到否?总也得不到你们的信息!又该送钱了,可是今年是庚子鼠年,新冠病毒肆虐,不能去墓地祭奠,也不能在十字路口烧纸,我就只好在网上给已故亲人建纪念馆,写文字了希望姥姥谅解希望在那边好好的,我们也好放心了! 大外孙子媳妇
20200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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