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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再次把头昂起来

2020-09-16叙事散文李兴文
多少回,你果断地从心里卸去了人世间最苦涩最沉重的东西,让轻松的自己像一缕风,吹向远方。在完完全全陌生的世界,你迷醉于重生的快乐感觉里。异域他乡的一草一木,以及每一张陌生但可爱的脸庞,好像都愿意带你返回少年。那是你最想返回去的时候或地方。这样
  多少回,你果断地从心里卸去了人世间最苦涩最沉重的东西,让轻松的自己像一缕风,吹向远方。在完完全全陌生的世界,你迷醉于重生的快乐感觉里。异域他乡的一草一木,以及每一张陌生但可爱的脸庞,好像都愿意带你返回少年。那是你最想返回去的时候或地方。这样无数次重生一样感奋起来的样子,你都像一棵挺立于初春大地上的青杨。
  初夏的气息浓烈如酒,你不想沉醉其中,你只想用来疗治漫长春寒中,心里隐隐的伤,或者,你在时光之河里溯流而上,是为了修补你残缺的少年;你想再一次变得光鲜明亮朝气蓬勃。你不在意你重生的样子相当陌生,因为只有你最清楚,那才是你本应该有的样子。
  你依然很惊讶,你因此不但没有老成或衰老,反而,在时光的河流中,你带着善感的心,一路跋涉,在寻找一个源头,那是你记忆中最干净,也最让你快乐的地方。在你到达的每一个地方,一切都不复杂,就像蓝天白云清流碧草,你热爱的人,都像阳光下飞扬的絮和绽放的花。或者,你终于离开了那条污浊而喧嚣的大河,也像获得重生一样,到达泉流琤瑽的地方,青草在拔节,虫豸鸟兽在交配,回暖的土地在膨胀,你热爱的人,都像清新的雏鸟和青果……
  若干年后,你把这些真假难辨的心灵经历带到城市,讲给新认识的朋友们听。那些朋友,有些,就变成了最懂你,也最爱你的人。
  初夏的气息就像恋人发梢的清香,你想起,曾经,骑着摩托车在旷野里奔驰,但你依然能闻到来自后座上的那一缕芬芳!现在,你再次爱上这个城市以后,有时候,你骑着摩托车在街上奔驰,你又觉得,城市的大街,与你从前所钟情的旷野一样温存,温存得就像懂你爱你的人。而你,更愿意把自己想象成在一条清流上驾着木筏飞速前行的人,青山离你远去,等你的人一定就在阳光明媚的前方。你快乐得就像高高溅起的一簇簇水花。城市广场,你也想起了城市广场,那么多人快乐起舞的样子,太像那些跳跃的水花!也只有你清楚,吹过城市广场的晚风里,带着馥郁的百草香;那么多人,并不是在广场上自娱自乐,而是在野花开遍的草地上放牧,也在采摘浆果。你爱他们,对你来说,从你再次爱上这个城市的那一天起,这里再没有陌生人。
  初夏时候,你竟爱上了这个城里的糕点坊和冷饮店。你还像小时候那样,太想吃一口酥脆的饼干。你也太想喝一口你小时候从没喝过,但听人说过的甘美的果汁。你以无比激动的心情,静静欣赏那些进进出出的男孩子和女孩子,他们用微信付款的样子简直太任性太可爱了。你觉得,一个人曾经挣扎于紧紧巴巴的日子,以后又在心里留着关于那些日子的紧张与焦虑,简直是对自己无情的嘲弄和折磨,而在年轻人面前总想到到自己正在衰老,简直是无能的表现。你的另一个发现,那简直是有毒的——一个人的衰老,其实是从丢开书本开始的,而你,应该在不丢掉书本的同时,也应该时时回到真切的生活,毕竟,学会年轻,学会爱,比读书更有趣味一些。你不想把自己有毒的想法告诉别人,你只想让自己任性一些,自由一些,无畏一些,快乐一些。
  多少回,你都这样,从深渊一样的地方挣扎出来,又被深渊一样的东西吸回去。这个初夏,你决定拼尽全力,战胜试图毁灭你的力量,回到城市,回到你曾经逃离的生活,回到真实的人们中间。你想好以后,你发现原来你有很强的能力,你完全可以把深渊一样的东西,像拉扯弹簧一样,让它彻底失去弹力。每天,夜幕降临的时候,你开始走向还有些陌生的城市,从熟识的人们脸上的笑容开始,找回你遗失多年的东西,它们是你受到的鼓励,是你受到的信任,是你得到的帮助,是你享受到的爱,还有你对别人的爱。它们是你志趣相投的朋友,是你苦乐与共的伙伴,是你曾经的恋人,以及,你保密很久的情人。它们是你去过的最好的餐馆,是你喝过的最好的酒,是一个闷热的雨天借出去的伞;归还的时候,也是雨天,还伞的人,显得有些狼狈,也带着羞涩的歉意。它们是你一次又一次匆匆的邂逅,是你一次又一次并无下文的艳遇……
  多少回,你醒于夜半。你从无边的黑暗中,看到正在走来的光明,你很意外,也很欣慰。你想到,一个人像一张白纸一样活着,简直是一种犯罪。天亮以后,你就用行动和语言,给自己的心灵涂上你喜欢的色彩。这样,一次又一次,你终于把自己涂抹成黄叶满山飘飞的样子。你对自己说,可以随风了,也就自由了,世界和你,都很可爱。
  多少回,你告诉自己,时间里的东西,没有一样能够回得去。你在虚幻中存放的东西,甚至不如尘埃。你终于悟出,真正能够疗治少年残疾的东西,永远只能是现在的时光;从现在开始心存快乐,你想让未来变得色彩鲜艳,还有希望。
  你决定好了,一切都从重新爱上这个城市开始,进而,从心里再次卸去那些最苦涩最沉重的东西,用最广阔的心灵空间,盛放你热爱的世界和热爱的人们。
  这一次,你又把头昂起来了!你看见,初夏的天空下,这个城市呈现出来的全都是你从前最熟悉的东西,熟悉的人,熟悉的婚礼,熟悉的新生,熟悉的爱,熟悉的信任。还有,你最羡慕的男孩女孩们,就像当年的你一样可爱可亲。   202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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