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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 南瓜的南

2020-09-24叙事散文冷晰子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9:01 编辑

南南瓜的南 南瓜。南瓜。幼年,我的理解是:只在南方生长的瓜。因为,在南方,南瓜一点都不稀罕。且,个个如土家山寨里的小伙子一样,膀大腰圆,敦敦厚厚,憨头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9:01 编辑 <br /><br />
南南瓜的南
南瓜。南瓜。幼年,我的理解是:只在南方生长的瓜。因为,在南方,南瓜一点都不稀罕。且,个个如土家山寨里的小伙子一样,膀大腰圆,敦敦厚厚,憨头憨脑。南瓜绵延的周期也特别长,从入夏到秋,甚至初冬,都能吃到。

我对南瓜素有好感。极小时,从师范毕业的叔叔,给我买回几本书,中有一本《安徒生童话》,童话里的灰姑娘有一辆南瓜变的金马车。我也想要一辆。遇到不遇得到王子不要紧。傻乎乎地在夏夜的菜园子里大南瓜旁边侯了几个晚上,娘喊早点睡觉也不回屋,直到自己困得不行,不知不觉在南瓜旁边睡着了,让娘抱着进的屋。梦里还做着南瓜变金马车的梦,第二天早晨起来看见自己睡在床上,和娘耍驴,怪娘抱了我。第二天再如法炮制,惹得娘直怪叔叔不知道买回的什么书,让她的妹伢子中了邪。

南瓜安静。茄子,四季豆,西红柿,豇豆,都喜争地,要种在正儿八经的园子中央平平整整的地里。南瓜就不一样。随便在园子的犄角旮旯撒上一把南瓜种,过不了几天,生出许多南瓜苗。生出的南瓜苗厚,等长到半尺长,娘就将其间的一些苗间出。间出来的苗,可以拿到集市上去卖,卖给去年忘了留南瓜种的农人或镇上喜在逼窄的小院种上几株南瓜的拣几抹南瓜藤叶的绿意几朵南瓜花附庸附庸风雅的人,稍带自家免费吃了南瓜,一举两得。如果不卖,可以当餐桌的一道小菜,清炒或者做汤,都清灵可口。

菜园子里的另一些藤本植物,得用竹竿扦插于旁,比如四季豆,豇豆,丝瓜之流。否则的话,它们会嫌弃地皮脏,放赖不生长。南瓜可不像它们挑三拣四,不管有没有攀援物,一样尽情释放生命的美丽。茅屋上,石头缝里,茅草从中,都照长不误,自顾自地开花,结果。

幼年的土家山寨里,菜园里的菜,完全是在自给自足的状态,蔬菜的种类齐齐全全,赤橙黄绿青蓝紫,色色不缺。但都种得不多,够自家吃就行,实在吃不完的,送了菜地少人口多的邻居。蔬菜们也大都听凭风雨摆布,自己生长。除了除除草,担几担粪当肥料,没有谁像城里人养花养草一样费神费力的精心侍弄。那些瓜果蔬菜,倒也和乡下人一样皮实,虽远没有大棚温室里的蔬菜个大叶肥,但经过山野清风的滋润,味道格外纯正,哪怕没有味精调料,只清汤寡水,也齿颊留香。

南瓜更是。随意地在菜园边上种上几株,任它四处攀爬,有的菜园子紧贴着吊脚楼放杂物的偏房。偏房矮,一端盖的茅草几乎触到地面,南瓜稍一用力,就爬到了偏房顶上,于是,吊脚楼平白多了一道景观:金黄的南瓜花,一朵一朵地开在茅屋上的绿叶丛中,过些日子,大小南瓜,陆陆续续地这里一个,那里一个,趴了满屋顶。

娘勤俭。种南瓜,也不若别人家,随便找个地方了事。每年,娘总是让爹在种南瓜的地方搭个大大的木头架子,南瓜藤一点一点地爬上去,从开始稀稀疏疏地几根藤蔓逐渐密密地覆盖了整个架子,宽大的南瓜叶挡住了阳光,架子下面,竟成了我玩耍的好去处。蛐蛐呀,蚂蚁呀,小飞虫啊,七星瓢虫啊,都喜欢和我一样喜欢在架子底下乘凉玩耍。架子搭得稀疏,偶有藤蔓从架子的缝隙中,和阳光一起漏下来,几朵黄花缀在绿叶蔓丝间,清风一过,秋千般飘来荡去。小瓢虫稳稳地坐在秋千上。我也想做一只小瓢虫,坐在南瓜藤和南瓜花做成的秋千上,格格笑着和萤火虫比谁飞得高飞得远。

不是每一根南瓜藤和每一朵南瓜花都能结南瓜。我是分不清楚的,但娘能分清楚。我喜欢看娘摘南瓜花。

娘掐南瓜藤摘南瓜花专门挑早晨,经过一夜露水的浸润,南瓜藤鲜嫩嫩,刚开的南瓜花水灵灵,南瓜叶上还带着露水呢,娘挽着袖口,玉白的胳膊在南瓜叶只几下穿梭,一把南瓜藤,几朵南瓜花就握在了娘的手中。清晨,我和弟弟的饭碗里,多了南瓜藤和南瓜花的清香几许。

南瓜初结时,是绿色的,脆薄的皮,用指甲轻轻一掐就一个小印。汁液渗出来,迅速地凝成一颗晶莹透明的圆珠。幼年我淘气,和娘一起掐南瓜藤摘南瓜花时,趁娘不注意,在刚生出的小瓜上掐一下,娘的眼尖着呢,伸过手来,轻打一下我的手背:莫掐,huang瓜痛(huang瓜,是土家山寨里人对南瓜的称呼,但我不知道是哪个字,只好拼音代替)。对娘说这句话的印象极为深刻。不知道没上过学的娘为什么会说出哲学味这么浓的话。“huang瓜痛”。南瓜也会疼,由此,我知道,世间众生都有生命和情感,我们不可以随意污渎和玩弄。

慢慢长大的南瓜,皮也逐渐坚厚。土家山寨里,南瓜的吃法花样迭出。嫩南瓜不甜也不喕,一般切成小片和青辣椒一起清炒。老南瓜,又喕又甜。蒸着吃,煮着吃,炒着吃,熬南瓜粥,做南瓜饼,都让孩童的我们垂涎。旧时的贫寒岁月里,在土家山寨,零食对于娃娃们来说几近奢侈,南瓜饼,便成了我们极好的零食。

每年夏,娘都会给我和弟弟做南瓜饼。挑选上好的南瓜,洗净切成小块,放到大锅的笼屉里蒸熟,晾凉,压成南瓜泥,和到糯米粉里,揉成面团,再揪成一个一个的小面团,压扁,再放到锅里文火翻来覆去地煎,把饼的两面都煎得焦黄,入口时,外酥里嫩,有点脆,有点喕还有点甜。煎好的南瓜饼放上三五天也不会坏,娘忙的时候,南瓜饼就是我和弟弟的早饭兼午饭。以至于多年以后的今天,娘做的南瓜饼,还在我的唇齿边绵延。虽在大商超里,而今也能买到南瓜饼,但,总不及娘做的味道纯正。

北方也是有南瓜的。但因我久居城市,南瓜藤和南瓜花,就成了年年夏夜的清梦。且,北方的南瓜也不叫南瓜,更不叫huang瓜,叫倭瓜。真是名副其实的倭瓜,长不大,一般都只二、三斤左右,和南方的十几斤二十几斤的南瓜相比,是小巫见大巫。所以,北方的南瓜,无论如何,都勾不起我的乡愁,更勾不起丝毫我幼年于南瓜和南瓜藤南瓜花唇齿间的念想。倒是昨日和身在故乡的友人的一句闲聊,引来这如上的闲言。

他:刚刚买菜回来。
问:买的什么菜。
答:南瓜藤,南瓜花。
南,南瓜的南。南方的南。
心念如洪。

晰子
2009.5.23日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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