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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感谢语花

2020-09-24抒情散文川媚
这一年正月中旬的下午,新春的阳光将古城照得一片明媚。窗帘上仿佛是绣上去的有棱有角的花朵,红紫里透出辉煌的渺远的意味,不知道在他的眼里,这个下午的茶座会是什么样子。总之,他说四点钟就起身。起身之前他彬彬有礼地说了句话:感谢这个下午。我看着这个
  这一年正月中旬的下午,新春的阳光将古城照得一片明媚。窗帘上仿佛是绣上去的有棱有角的花朵,红紫里透出辉煌的渺远的意味,不知道在他的眼里,这个下午的茶座会是什么样子。总之,他说四点钟就起身。起身之前他彬彬有礼地说了句话:感谢这个下午。

  我看着这个人的小眼睛——他向前倚在桌子对面的时候眼睛很大,是令人惊骇的双眼皮,可是向沙发上仰过去的时候,讲着记忆中的人事的时候,眼睛变小了,好像他的内在精神,要向我所未知的、他记忆里的一切,攫取一种聪明的表达。我一直端坐着在桌前喝茶水,听到这话就更惊讶地坐直了身体,直视着他的眼睛。我觉得一句话即将脱口而出,就像演员对着灯光必须说出台词的情势。尽管心里明白,口头上还是这样流俗地说:应当由我来说这话。

  攫取。这个词,好像让人不舒服,但有时如果让人看上去感觉舒服了,也便平庸了,就像那些特别让人牵念的美景、人物,总是让人受到刺激,让人挑剔而颇有感触的。这个词,不是他本身所带有的闲适风度之中的思索拷问,向我的心灵透露的消息,一种人物的精神气质;而是我作为一个女人,看出他在表达上的努力,看出他在向我这安静得像灵魂出窍了的女人倾诉时所拥有的优越感。总之,攫取这个词有点模糊,一方面大约是想说,他是带着一种话语的兴奋感,将说话变成了文字表达的流畅与自如,有一种语言的霸权主义味道;一方面是我感觉他那种有备而来的讲述,要使我专注地聆听细节并被有限的细节描述感动,要用来安慰自己或者来征服听者的,有一种故意或者刻意。尽管我喜欢倾听,但是我不喜欢一个人不知何起的优越感。优越感这个词从头脑中产生,让我心里顿生忧郁,而且我绝不喜欢一个人明明白白地把它表现出来,哪怕是以一种体贴的平易近人的方式。他风尘仆仆地来到,开车来接我,邀请我在我的小城里一坐,他就是比较有优越感的了,因为他天马行空来去自由。他不可能领略到我囚徒般的卑微与渴望。
  我到底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表达,尽管他那些提示生命隐秘的悲哀与快乐的文字,有一篇曾经经过我的眼,使我像看悲剧电影一样不断拭泪,甩完了一包纸巾。我记得后来用短信把阅读感受告诉了他。就像别人用手机短信复制我的文字一样:文字一旦落入了读者的心间,命运就不是作者所能预知的了。毛姆说作家们都很天真,他们会因为读者的赞美而感到受宠若惊。我想我的短信尽管没有一点虚夸,但是他的想象力未尝不把这种赞美看成艳丽的鲜花,喜欢自己花园里这种盛放的美。文字是好东西,也由此可见一斑吧,只要对于心灵发生作用,它就在盛开之中。赞美语的花朵往往可以在一个人的心里开放一辈子。

  “攫取”这个词,还是使我看到了我们之间的陌生与距离感。我不打算改掉。我不知道他发短信来说(路过我市)“看看你就走”的时候,是不是有些话想对我说,但是这样拘于一室之内,除了侍者再无别的茶客的茶楼里,实在是辜负了我的喜好自然的心情。他将如何填满他自己要求来的这个时间和空间呢。我一落座即稍有呵欠之意,他也微带倦意地向沙发上仰过去,他的眼睛像是一道追踪的光,只投射着对面窗下的我,就是一种友爱的笼络。我于是就循着那劳倦如微醺的目光,让自己的心房经受一场声音的骤雨,然而生活总会超出你的想象,尽管我每天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行走在自己的路上,放任自己想象,但我是不能想象出他人的生活的,不然我就可以像他那样写一些动人的小说。他此刻不是在讲小说,我一点没有怀疑他是在对我进行知己式的倾谈,甚至可以说就是对着另一个自己,灵魂生活的自己,剖肝沥胆。
[ 本帖最后由 川媚 于 2010-3-21 21:1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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