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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天籁之音

2020-09-24抒情散文王克楠

印度,泰戈尔的家乡,他吹响了他的心爱的竹笛,蓬松的音乐,在恒河上流淌。中国北方的太行山,山峦起伏,恰似波浪,一浪压着一浪往前走。我的诗歌像是鸟儿一般密密麻麻地装在大山的笼子里。 山很高,贴近碧空,星辰在身边环绕。泰戈尔吹奏竹笛的时候,我正
印度,泰戈尔的家乡,他吹响了他的心爱的竹笛,蓬松的音乐,在恒河上流淌。 中国北方的太行山,山峦起伏,恰似波浪,一浪压着一浪往前走。我的诗歌像是鸟儿一般密密麻麻地装在大山的笼子里。 山很高,贴近碧空,星辰在身边环绕。泰戈尔吹奏竹笛的时候,我正在中国的一座山上写诗,我在诗歌里写到对于印度的怀想,诗句就长出了翅膀,飞穿过丝绸之路,在一片森林里安家。 我对于泰戈尔先生的钟爱,在于他不是强人,他赞美声音,他喜欢温柔的音乐,但他远离锐利的、暴力的音乐。印度是他梦绕的故乡,他为轻柔的音乐取名为“咪”,一个超凡脱俗的女子,好女子真的是男人的天堂。“她的迈步,她的端坐,她的言语举止,却配以晨曲的乐调。”音乐如同清泉溢出,泰戈尔的眼睛渐渐泛出泪花,一切的方向,一切的心愿,一切的记忆,诗人的恋歌和恋人的诗情,渐渐的融化在一面湖里,湖面很静,天籁如波。、 天籁和夜晚有着深深的缘分,我就守候在那里,等待它的到来。这样的等待是一种甜蜜的感觉,似乎在等待一朵云,一片雾。天籁来无形,去无踪,但可以叩开我的心灵之窗,启发我久没有发生的感动。我睡熟了,天籁来了,在我的窗内投下一些绿叶和月光,看到了,音乐的孩子,收住了脚步,也开始等待我,中国二十一世纪的诗人,能从光线中站起来。 我醒来了,朦胧的月光而后朦胧的美。我从书橱里取出自己十分喜爱的葫芦丝,去年在云南采风时得到的宝物,已经浸入云南的花色。泰戈尔去世后的十六年,我才出生,不能向泰戈尔先生讨要一只竹笛,就分外珍惜这只葫芦丝;不是把玩它,而是把它作为圣物。我把葫芦丝安置到书房,从葫芦丝的清唱,我能听到大地深处岩浆潜流的声音,听到云彩从天边飘落到窗台的声音,还有来自树叶间的那些零零碎碎的细唱,总是可以使我感动,渐渐地睁开了审美的第三只眼,看到昔日泰戈尔在恒河流域游走的姿态。一个人因为热爱音乐,而懂得了大自然的美好,泰戈尔就是一位热爱音乐的人。一个人,因为热爱人类,而成为了人类的儿子,泰戈尔就是人类的儿子。 与泰戈尔比起来,我小了许多,充其量只是内蒙古大草原的儿子,我的奶奶是蒙古人,我血统里有一半属于蒙古。血液流动的时候,就出现了蓝天白云,遍地绿草,热爱草原,在草原上漫游,给我了最初的音乐启蒙。人在草原上,许多声音是用耳朵所不能捕捉到的,必须用心灵来过滤。需要你把心网张开,竖在夜的天空,就能网住许多美好的声音。真正的写作者,总是听到大自然的神秘声音,产生写作的灵动。17岁的时候,我曾经跟着一位老牧人,骑一匹白马深入锡林郭勒草原,到那里去听“呼麦”,草原给蒙古人以灵感,一个歌手充分利用发声器官,竟然可以同时唱出两个声部,形成罕见的多声部形态。我这一点原生态音乐所征服,深感蒙古人的美好。 哲人总是在寻找绝对的静。天籁是静的,但天籁又有乐音作伴。二十年前,我常常跟着哥哥去草原写生,一个人躺在春天的草原,遍地青草拱着你的身体,让你产生飞人的热念。草原是安静的,并不经意的,音乐就在草的缝隙之间产生了,断断续续的,规范的,不规范的音符,参差不齐的声响,天空的云彩和丘陵上的石头,都参加了演奏。在草原的深处,我看到了音乐的起源,音乐的最初生态。音乐啊,你是一种怎样神奇的细小颗粒,泥鳅一般突然间神游进牧人的心底,虽然肉眼无法看见,也无法用仪器测量出它,它们的形态是活泼的,是飞翔的。音乐扩大了牧人的心量。音乐是自由的蝌蚪,欢畅地在牧人的身体里周游。我从内蒙古到内地邯郸定居以后,总是感到缺失了自由,草原的自由。只能凭借马头琴的演唱才能梦回草原,眼下,我捧起葫芦丝,尝试吹奏了一下,收驻,葫芦丝只是模仿了一次大自然的声音,听到了月光下的凤尾竹,而大自然本身大象无声,需要有爱心的人仔细聆听,任何邪念都可以阻挡住天籁之音的道路。 静可以化为动,天籁之音可以化为音乐,音乐可以点燃人类的激情。我是一个诗人,面对二十一世纪的钢铁水泥,我不再沉默,我要给孩子们在课堂朗诵诗歌。我要在太阳里播种花籽,灿烂的太阳花啊,在人类低迷的时候开放。我要顺着马头琴找我失踪的白马,和它一起在草原奔跑。我要到深山采集那朵千年的雪莲并且深情一吻。我要把生命的鲜花栽种在海洋,在浪花里看到海鸟的低飞和阳光的闪烁。夜晚来临,我要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天空行走,融进高空的乐章。我要像天籁一般静下来,在混乱的世界里,寻找提升人的情操的力量;对于音乐,寻觅它的智慧的因子。困顿的时候,音乐轻轻走了过来,它是我们大家的朋友,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充实了你的脆弱,矫正你的人生坐标,在一种特殊的气氛里把你送进生命的正确轨道。 是人类的生命长久,还是音乐的生命长久?当然是音乐,貌似无所不能的人类,在许多领域仍然是能力所不逮,世界有许多的秘密依然是我们所不了解的。就我个人而言,曾经自作聪明地认作冬天狂风呼啸没有乐感,认为星星的陨落也没有乐感,武断地认为音乐仅仅属于欢乐,而不属于愁郁和忧伤。多么无知啊,无知就是悲哀,世界和宇宙是可知的,又是不可知的,我们的智慧只能指引我们认识其中一小部分,大部分则藏在屏障的后面。因为不可知地震的时间地点,在汶川,在海地,在智利发生的大地震,人类选择承受,许多生命默默安息。要知道对世界的悲苦,人类尚没有听到时候,音乐就听到了,比如,当沧海中痛苦地隆出山脊的时候,当大地可怕地悸动并且从地心喷出岩浆时候,当很久远的地质年代里彗星曾经和地球亲吻的时候……那种扩展为无限的悲壮不是人的感官所能读懂的,但音乐读懂了,并以微妙的方式告诉人类一些信息。想起来,无论是人类还是宇宙,悲伤和毁灭的东西还是多了一些,在人类悲痛欲绝的时候,音乐飞来了,给心灵带来着许安慰。 不抵达宇宙,不知道地球的渺小,弱小的人类,在宇宙之中只是一只刚刚会飞的小鸟。中国的飞船第一次升空,杨利伟走出了船舱,他没有产生人定胜天的豪壮,产生的是宇宙之美的由衷赞美。可怜的人类要面对无数的物质灾难,更有层出不穷的心灵灾难。为了拯救灾难,三十年代的文学巨匠鲁迅先生弃医生学文,无数次的呐喊和匕首投枪,中国的国民性没有质变。人类总是容易看到外在的物质的悲剧,看不到内心的悲剧。面对灾难,人类是弱小的。我总是觉得,还有生活中许多的微小的事物,虽然貌不惊人,但是与宇宙的变化密切相连。音乐的神奇之处在于可以捕捉这些小精灵,在似有似无中与世界同在,在灾难尚未抵达之前,给我们传达一些微妙的信息。 伟大的泰戈尔,一直认为音乐是大自然赠送给人类的宝贵词汇,不仅可以冲破民族和种族的差别,还可以抵达对于世界认知的深处,完成一些哲学观望,生与死,物质和精神,时间和存在,有限和无限,等等,音乐可以跨越这些抽象之国,进入世界的本真。我总是喜欢在夜静的时候听音,有人说过,静默是无声的,说的不全对,因为沉默也是一种声音。我们所在这个星球,从来不存在真正的静默,也不存在寂寞,存在的仅仅是麻木不仁。我看到灰色的人生到处蔓延,像大地上很容易蔓延的野草。音乐真的一种语汇,我在月光下想瞎子阿柄的《二泉映月》;在生命力极为张扬时候,想德国的贝多芬在神采奕奕地弹奏《英雄交响曲》;音乐像水一般柔软,渗透在心灵中,成为营养。 我站在太行之巅,想念泰戈尔先生,如果他在我身边的话,可以用一根树枝做指挥棒,指挥千万个山头演奏中国的一些老曲子,《广陵散》《十面埋伏》《义勇军进行曲》、《黄河大合唱》等……泰戈尔是爱中国的,他一定熟悉这些歌曲;而这些歌曲就像一颗颗小星星,闪亮在我的心底,使得走在路上的我们不至于太孤独。世界并不是完全不可知的,就看观察者持什么态度,有限可以抵达无限,微小可以进入宏大。一个人和音乐站在一起是渺小的,一群人和音乐站在一起有了一点模样,整个人类生活和音乐站在一起,就可以在静静的天籁里与宇宙交流。

克楠与2009年春天(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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