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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在老屋深处

2020-09-24叙事散文何也
【破碎的镜子】破碎的镜子还贴墙挂着,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样的污渍。灰黑,暗黄,而又无声无息。镶边的黄铜,早已锈迹斑斑,但依然规整,周正。这是多少年前的玻璃?三十年,四十年,或者是五十年?它是母亲的嫁妆,豪华耀眼的嫁妆。它也曾映照过我逝去了的青


【破碎的镜子】

破碎的镜子还贴墙挂着,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样的污渍。灰黑,暗黄,而又无声无息。镶边的黄铜,早已锈迹斑斑,但依然规整,周正。

这是多少年前的玻璃?

三十年,四十年,或者是五十年?它是母亲的嫁妆,豪华耀眼的嫁妆。它也曾映照过我逝去了的青春靓丽的一些亲人,和我的兄弟姐妹。但却从未留下过瞬间的鲜活的见证,或记忆。
这样的哀伤,愁苦,相信母亲已体味过更多。

所以,没事的时候,她还会用抹布慢慢擦拭,顺便也想象着照照自己日渐枯瘦的容颜。老旧黑暗的屋子,和光亮的庭院。岁月让一个少女变成了老妪,也让一座新房变为旧物。可玻璃还明亮如初。这样的谎言,甚至让逝去了的岁月变的有些荒唐。

残损了的镜子相片一样紧贴着土墙,无所谓忧伤,也无所谓愁苦。我知道,它依然会挂在墙上。或许,再挂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只不过有时会想,镜子的反面,和镜子的里面,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呢?

我问过母亲,她也不知道。


【影子】

很多年里的很多影子,都是从西厢房的屋顶缓缓移到院子里的。这多少有点宿命。它们一次一次精准地投射在夏天的午后。暗淡而热烈,就像天上的毒日头。

这样的影子,肯定风一样消瘦,甚至疏萧。也会杂糅些其它物事。比如石头,土墙,或牲畜。它们一坨坨一片片地向前涌着,翻着,波浪一样,浸过廊檐,漫过庭院。然后,爬上屋顶。消失,或冰一样融掉。

没有钟表,影子就是时间。

这样的情境,往往让人想起有关时间的一些移动,或消失。

其实,院子里还残留着其它许多的影子。树的影子,斜斜长长。炊烟的影子,断断直直。飞鸟的影子,倏忽而过。还有煤油灯的影子,迷离朦胧。但更多的是母亲的身影,被日头照过,被大风吹过,被雨雪淋过。

而现在,它们都隐藏到了岁月的最深处,且不易被发觉。

在深夜,在梦中,所有的影子都将消失,不存在的时候,我仍然会想起午后的那些水一样的影子。我的内心就这样静静地被杂乱的影子们所隐喻,所淹没。

当时间,当庭院里的时间被抽象成一块块移动的影子时,我知道,那里面更多包容着母亲寂寞的内心。


【生灵们】

在老屋,会与许多生灵相遇。

小的,有猫狗,鸟雀。更小的,还有虫子。大的,有骡马,牛羊,也有各色各式的男人,女人。它们的声音,曾经让院落生动异常。

而如今,当小的长大,大的长老时,生灵们却各奔东西,只留下这寂寥的时间。还在渡着,漂染着。

后院的猪圈倒塌了,牛棚拆掉了,拴马的桩子也拔掉了。只有马笼头,马鞍子,牛缰绳,牛鼻环还盘挂在石磨之上。干裂,陈旧,就像枯萎了的柴草一样,或烂掉,或将被烧掉。

印象中,被烧掉的还有织布机。它曾经隐匿在老屋之内,任急促的织布声飞扬,盘桓。这样的声音,一直完整地记忆了十多年。它们和后院的马嘶、鸡鸣、狗吠、鸟叫,一起撒欢,一起闹腾。但它们的单调,孤寂,更像是雷电,直刺院外。

我知道,那里将汇聚所有生灵们的幸福。纯粹的幸福。天堂一样。

没有生灵的院落,仿佛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走肉。空壳,而空旷。在这样的院落中,母亲的身影就更加斜斜歪歪了。

我相信,那是真实的母亲,和只属于她的一种真实的生活。


【梦中的瓦片】

多少回,我爬上过老屋的屋顶。

一个名叫格里高尔·萨姆沙的甲壳虫梦见自己是一名叫做卡夫卡的作家,而作家的卡夫卡也梦见自己成了一条名叫格里高尔·萨姆沙的虫子。就像庄周和蝴蝶一样,我泡在阳光里,也曾经多次祈愿屋顶的瓦片幻化成调皮的我,在我幼小的体内堆砌,排列,破裂。

这是无法遏制的轮回。

灰黑的瓦片,因为富集了过多的雨水、尘土、落叶,已经臃肿不堪。它们清脆的破裂声往往秦腔一样动听,粗粝。

四十年了。它们始终与老屋一起站立着,一如四十年前一样的整洁。也会有一些蒿草,旗帜似的飘扬,然后,于岁寒之际苍白地倒下。但这样的摧残,只会更加坚定蒿草的成长。就像老屋里的众多生灵们一样。

如今,这片蒿草已成为老屋的标识。

[ 本帖最后由 何也 于 2010-6-7 23:3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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