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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一只极其珍贵的野鸟

2023-10-24抒情散文杜官恩和宋红莲
潜江西城有一个地标建筑,五孔桥。五孔桥修建在公园式的百里长渠上,风景如画。据说,百里长渠一头连着绵延数千公里的汉江,一头连着数千公顷的返湾湖。每年都有不少的水鸟,顺着……

潜江西城有一个地标建筑,五孔桥。五孔桥修建在公园式的百里长渠上,风景如画。据说,百里长渠一头连着绵延数千公里的汉江,一头连着数千公顷的返湾湖。每年都有不少的水鸟,顺着百里长渠往北溯源,来到潜江城区,寻找曾经的芦林湖,但都无功而返。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曾经的芦林湖,芦苇丛生,野鱼集聚,是水鸟离开返湾湖,上岸产卵育雏的不二之选。但这片湖泊被人类开垦成了一片田野。靠318国道旁边,在五孔桥跟前,主要被两个单位占据着。一个是殡仪馆,就是先前的城郊火葬场。后来,城市往西拓展,火葬场不得不进一步往西撤退。但城里人有需求,就留下了火葬场的原地盘,很大很大,可以举行较大规模的祭奠活动。还有一个是国营燃料公司,实际上就是一个蜂窝煤厂。车间不大,职工宿舍也不大,办公用房不用说更不大。但原料场地却占有很大很大一块地盘,储存的煤炭堆得像一座座小山。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燃料公司的孩子们,喜欢到煤场躲迷藏。有的孩子初生的牛犊不怕虎,竟然攀爬煤堆,造成垮塌,出了好几回事故。所以说,煤场是孩子们的禁忌之地,大人一般是不允许孩子们到那个地方去玩耍的。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但有一个孩子例外,他叫熊二蛋。本来小名叫二蛋,姓熊。小时候因为得过脑膜炎,被医生两针扎成了傻子,说话咽一半吐一半。他不急,听他说话的人会急个半死。恰好那时候,电视里播出的一部动画片当中,有一个憨憨的狗熊叫熊二,他便被人们“土洋结合”地喊开了“熊二蛋”。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他的父母也知道煤场是个危险之地,经常喊住他不要乱跑,他就是不听,眼睛一眨就溜到了煤场。久而久之,他的父母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管他了。他的父母说,富贵在天,生死由命,由他去了。旁人都说是他的父母想放弃他了,把他当成了一只野鸟,转而专心抚养他的妹妹,来为熊家发扬光大。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可能是苦命的孩子天照应,熊二蛋每次不见了,父母找不到了,狠心不找了,他却平安无事地回来了。有几回都是从煤堆里拱出来的,整个人儿脏得像个非洲黑孩子。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后来,烧煤炭的人少了,燃料公司随之倒闭,熊二蛋的父母下岗了。熊二蛋长成了半大小伙子,却还做不了多少事,一天到晚只惦记往煤场跑。煤场没有煤了,成了一块荒地,长起了青蒿野草。有些芦苇根很是顽强,几十年之后,还可以从地下翻上来,开始重新夺回它的领地。可惜,那褪去的湖水永远也回不来了,芦林湖永远地消失了。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母亲看着熊二蛋,唉声叹气,“我们的运气怎么这样差呢?”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父亲则不然,信心犹存,“好在老天爷给我们送来了一个又聪明又漂亮的姑娘。”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父母责任在肩,不能气馁,他们思谋着在燃料公司门口开了一家“野味餐馆”。父亲只在单位食堂里干过厨工,手艺根本拿不上台面,属于赶鸭子上架。他们的餐馆毗邻殡仪馆,有些人讲究环境讲究运程,就不会找到他们餐馆里来。所以说,他们的生意不愠不火,仅仅只能糊口。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有一天,熊二蛋的母亲在打麻将。熊二蛋来到母亲身边,不合时宜地唠叨起来,“妈妈,今天殡仪馆里来了好多人。”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有牌友喝斥,“说这话干吗,晦气,走开走开!”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妈妈凭“职业敏感”问熊二蛋,“你说什么?”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我说旁边的殡仪馆来了好多人。”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妈妈一把推倒麻将,“不打了,我的生意来了。”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何以见得,不是天天有人送葬吗?”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今天人多,说不定有机会呢,我要上先准备准备。”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果然,中午有一拨人找到了“野味餐馆”。接待亡者家属和亲戚朋友,稍微高档一点的餐馆都不太愿意。而“野味餐馆”却逐渐目标清晰,定位精准,生意开始起死回生。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母亲高兴不已,吩咐熊二蛋,“你每天早晨到殡仪馆里去转一圈,看一看有没有送葬的人。回来跟我说一声,我好做准备。”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搞侦查、摸情况很关键,不是说谁都能进殡仪馆的,门口有保安。熊二蛋进去,保安不会管,因为一眼看上去就知道熊二蛋有些“状态”,不好阻拦。如果父母前去,只能隔三差五地进去,去多了会让人不好理解,会很尴尬。所以,熊二蛋是最合适的人选,他可以天天进去,他总算为家里做了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熊二蛋是九零后,到了娶媳妇的年龄。父母又愁开了,到哪里去找这个媳妇呢?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但是,千里姻缘一线牵,这话真没有说错。不久,媒人就为熊二蛋找来了一个媳妇。当然喽,熊二蛋是这个样子,他媳妇在某些方面也有一定缺陷。据说是小时候发烧,父母忙忙碌碌,粗心大意,没有发现。等烧成了肺炎,烧坏了脑子,父母已无力回天。媳妇看上去,长得还算标致,身材苗条,可以在餐馆里大帮小衬。就是说话做事,和熊二蛋一样,反应慢半拍。不过,两人一起过日子,反倒能够“和谐共生”,感情不错。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就是媳妇怀孩子的时候,熊二蛋的父母日夜担心会得什么遗传病,愁白了鬓角。他们密集地做孕检,反复地问医生,胎儿哪儿有没有缺陷,如果出现异常,好及时终止妊娠。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在媳妇孕育的过程中,熊二蛋却没有操多大的心。他仍然天天往老煤场跑,不,那儿现在应该可以叫“芦林湖”了。尽管没有水,但返湾湖的水鸟已经找到了这里,可以在芦苇秆上歇脚了。春天的时候,芦林湖里会出现一窝窝鸟蛋。熊二蛋有时候能从里面找出许多鸟蛋来,交给父母做成野味,卖给顾客,颇受欢迎,比野鸡野鸭香多了。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有一天,熊二蛋又找到了一窝野鸟蛋。按道理说,应该给媳妇当补品,但他却异常珍惜,在人们面前亮了亮,就收藏了起来。这个鸟窝很大,里面只有一枚鸟蛋,比熊二蛋的拳头还大,平时很少见。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这是一只什么鸟下的蛋,这么大?熊二蛋亮出来给人看时,旁人没有一个说得清楚。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为了看是什么鸟儿下的蛋,憨气的熊二蛋冒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想把鸟儿孵化出来。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熊二蛋偷偷地将鸟蛋揣进怀里,和他媳妇一样,开始“孕育生命”。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时近三十天,熊二蛋的鸟儿真的孵化成功了。破壳时,熊二蛋没注意。当他怀里突然出现鸟儿的叽叽叫声时,全家人哭笑不得。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鸟儿出生伊始,通体鹅黄色,整个就是一只大一点的野鸭雏儿,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人们都失望了,唯有熊二蛋没有放弃。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鸟儿不吃米饭,只吃小虫子,熊二蛋便来到芦林湖捕捉小虫子。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芦林湖虽然没有大水坑,但芦苇叶子又密又大又硬,像锯片。熊二蛋每次进湖都得装备齐全,浑身紧绑紧扎。但效果仍然不佳,经常伤这里破那里,弄得脸上手上到处都是血印子。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真正的抚育雏鸟,是由大鸟捕捉食物,可以跟着虫子追赶。而人类缺乏这些技巧,想弄来小虫子谈何容易。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熊二蛋想起小时候用蜘蛛丝缦捕捉蜻蜓的事,咧开嘴笑了。芦林湖里,小虫子捉不到多少,丝缦却是到处都有。熊二蛋用竹片做成弓圈,插上竹竿头,到处去绞蜘蛛丝缦。然后在草丛里,树林里,芦林湖上,到处去一阵阵疯狂乱挥。这种方式,不需要针对具体目标,也能有些收获。鸟儿终于能吃个半饱,成功地活了下来。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鸟儿长得很快,几天工夫就开始长翅膀,不老实蹲在窝里了,开始满屋子跑动。不得已,熊二蛋跟它买了个鸟笼子,将鸟儿装了进去。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鸟儿的胃口越来越大,熊二蛋整天在外面捕捉小虫子,也没有办法喂饱它了。鸟儿饿得整天仰起嘴喙,嘎嘎叫唤。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有人提醒熊二蛋,“这是一只水鸟,它可能会吃鱼呢。”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熊二蛋从厨房里拿来小鱼,鸟儿果真抢夺得厉害,有点力量,有点野性——这显然不是一只普通水鸟。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鸟儿一天天长得很快,那个鸟笼子太小,装不下了,熊二蛋被迫又换了一个大鸟笼子。没想到,不到一个月,新买的鸟笼子又小了。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这个生长速度超出常规,形状越来越奇怪,惊住了所有人。“野味餐馆”有一只野鸟的名声传出去,意外地引来了许多人参观,也为餐馆格外拉来了一些生意。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有食客愿意出高价,买熊二蛋的鸟儿活杀现炒。父母也动心了,跟熊二蛋商量。熊二蛋说啥也不同意,将鸟笼子提到外面玩耍了半天,傍晚才回家。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渐渐地,鸟儿越长越大,有了熊二蛋的腰高,已经没有鸟笼子能关住它了。熊二蛋索性就不关了,就让它跟着自己活动,熊二蛋去哪里它就去哪里。鸟儿有翅膀也不飞,喜欢和熊二蛋玩赛跑。有时看到熊二蛋跑在前面了,鸟儿着起急来,张开翅膀,一跳两三米,一定要超过熊二蛋才会停下来。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有人说它是一只鸵鸟,有人说它是一只信天翁。好像又都不太准确,鸵鸟不会飞,信天翁又只在天上飞,很少落地。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熊二蛋说:“管它什么鸟儿,只要它是我的鸟儿。”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熊二蛋的媳妇生了个儿子,各方面检查均为正常。母亲激动得热泪盈眶,当即双手合拢,放在胸前,“感谢老天爷,感谢老天爷,让我们熊家后继有人。”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实际上,熊二蛋父母的担心是多余的。熊二蛋和他媳妇都不是先天性的疾病,后代自然不会携带“傻蛋基因”。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反倒是熊二蛋的妹妹,读了大学又读研,参加工作之后,没注意抽时间谈男朋友,给耽误了,没有承担起传宗接代的责任。看到哥哥的小宝宝,聪明伶俐又健康,惊喜不已。她积极鼓励熊二蛋,“哥哥,你再接再厉,赶紧再生一个,我来帮你抚养。”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熊二蛋这回反应不慢了,“好好好,只要你嫂子同意就行。”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不久,熊二蛋有一只野鸟的消息不胫而走,引起了野生动物保护部门的注意。派人前来察看,发觉是一只极其珍贵的野鸟:大灰鹞,属于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便跟熊二蛋做工作,将这只野鸟运到返湾湖放生了。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此后,熊二蛋经常不声不响地失踪,家人也没有着急。因为家人知道,熊二蛋一定去了返湾湖,去看他的野鸟了。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只要他坐在返湾湖边,哟嗬嗬的大声吆喝两下,他的野鸟就会来到他的身边,飞来飞去。Bho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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