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散文网

您现在的位置是:首页 > 散文阅读 > 抒情散文

抒情散文

《心曲》

2023-10-22抒情散文丁龙海
首发于《北方文学》2018年第7期丁龙海雨,如约而至地来了,江长水撑着雨伞,步子缓慢悠闲地走进了公园。进入春天,江长水就步行上班,身体查出三高后,他就遵照医嘱坚持了下来。三……

首发于《北方文学》2018年第7期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丁龙海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雨,如约而至地来了,江长水撑着雨伞,步子缓慢悠闲地走进了公园。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进入春天,江长水就步行上班,身体查出三高后,他就遵照医嘱坚持了下来。三公里的路程,不近不远的距离,江长水每天早晨五点多一点儿,就会准时出门到途经的中心公园增加运动量。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公园是晨练的好去处,晴天的时候广场舞、太极拳、树荫下玩鞭、踢毽、耍空竹,可谓应有尽有。这个公园曾经是收费的,不知是哪一年,墙倒了,门卫下岗了,园区里的路,修得四通八达,方便了各方位的居民出入。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雨,淅淅沥沥,让公园安静了,只有小广场的音乐,降低了音调播放着,大爷大妈们躲在凉亭、房檐下,三五成群地谈笑风生。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长廊建在公园北侧,仿江南风格,铁红色的柱子,顶部画着成语故事,沿边的护栏一尺宽,如同长长的板凳,高矮适中。江长水走进了长廊,就收起了雨伞,用力甩了甩伞上的雨水。出家门时,他想起了那个拉二胡的老人,第一次与老人相遇在长廊时,二胡的声调,让他想到了一个词,鬼哭狼嚎……江长水每次路过都会加快步子,可以用逃这个字来形容他的心态。而在今年的春天,他再次遇到老人时,二胡已经拉得有模有样了,这让江长水对老人产生了兴趣,有了向老人请教的想法。少年时的江长水,曾参加过二胡班,是母亲报的名,母亲说少儿中心书法、绘画、体操、音乐、英语等等班都能培养出特长,有了特长考大学会加分,她说二胡就两根钢丝,好学,就给报上名了。从春到夏,江长水每次从老人身边经过,总想找个理由,与老人搭上话。可是,每次他都没有勇气,或是不想打扰老人那种痴迷于二胡的陶醉状态……老人微合双目,右手持弓,左手切弦,出手时手腕先行,小臂带动大臂,大臂带动小臂,身体随着臂膀的拉动,伴着琴音节奏,融于自然。这是一首江长水熟悉的曲子,这些日子,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个曲子的名字。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今天,或许是这雨,让江长水停下了脚步,欣赏着自我陶醉的老人,认真打量起他来:一头白发,有规律地分成三七发型,白净的面庞,皱纹从眼角向外延伸着……是老师、政府官员、某企业老总?江长水心中打着疑问,情不自禁喊出了个好字!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老人抬眼望了望江长水,拉二胡的手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我知道自己的水平,也就拉出个声调来,小伙子,你是抬举我了。”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真的很好!”江长水上前两步,笑呵呵地说:“您老人家去年的水平,我不敢恭维,今年见了,就是突飞猛进。”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公园里那么多玩乐器的,你怎么注意上我了呢?”老人瞅着江长水。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因为您与众不同呀!”江长水笑出了声音。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是吗!”老人哈哈大笑了起来。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陌生与相识,只是一张纸的距离,无论是谁点破,都会看到彼此,让心灵慢慢地融合。江长水恰到时机的好,赢得了老人的好感,也拉近了距离。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去年,您老人家的琴聲,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呀!”江长水坐在老人的身边,口无遮拦地说,“每天早上从这路过,我都小跑过去,有时,还得绕道走。”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真那么吓人呀!”老人哈哈笑了起来,“别说是你了,周围的老哥们儿们,都是这么说我,这不,起大早跑到这儿练了。”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现在没人说您了吧!”江长水奉承地说,“我相信,都会和我一样,叫声好了!”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那是!”老人自豪起来,“让我拉我还不拉了呢!有的人呀,就喜欢把人一棍子打死,都说我不是块料,我就要证明是块料。”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刚才,您老拉的是什么曲呀?低沉而又悠扬,我听得心里沉甸甸的。”江长水说,“这个二胡曲特别熟悉,就是想不起来了。”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现在年轻人呀,谁还听传统曲子呢,这是名曲《二泉映月》。”老人突然问道,“你知道阿炳吗?”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是个瞎子吧!”江长水的脑子豁然开朗起来,这么有名的曲子,怎么会想不起来呢?他迟疑了一下说,“小时候好像看过电影。”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你们年轻人呀,没有多少人知道他喽,难得你知道。”老人叹了口气,说,“阿炳饱尝人间辛酸,虽然眼盲,可他用心创作了这首曲子,只有走心的音乐,才会永恒。”老人目光里流露着敬仰,似乎是与高手对决后的惺惺相惜。不知为何,老人发出了一声叹息,这声音穿越弯曲的长廊,飘向不远处的湖畔……细雨绵绵,一棵高大浓郁的槐树下,一位白衣的习剑者,舞动着寒光闪闪的宝剑,一招一式如仙人般,与湖面微微浪波辉映着。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老人调整了坐姿,持着琴弓找了找音符,又很陶醉地拉奏起来……如悲似泣的曲调,在江长水的内心里千回百转,不知为什么,他的血液随着音符涌动,流进了雨滴,溅起许多往事来……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江长水到了办公室,就打开电脑,百度《二泉映月》……他了解了流浪街头卖艺的阿炳,知道了是杨荫浏先生,起了《二泉映月》的名,灌成唱片风靡全国。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文字的解读,远不如身临其境。江长水在电脑里找到了这首名曲,沉浸在时而激昂、时而悲壮、时而平静的音符里。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这是个多雨的年份,天气预报说,持续十天的雨会造成城市内涝,政府和企事业部门严阵以待,如果形成暴雨,随时支援百公里外的江堤。1998年的洪水,给经历者带来或多或少的阴影,江长水坚守过江堤,洪水的恐怖是用任何语言都难以表述的……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这些日子,江长水每天早晨都在公园的长廊里陪老人坐一会儿,《二泉映月》给江长水带来了无限遐想,他的内心开始纠结,想到了上高中的儿子,妻子正愁着教师节的礼物。小学的丝巾、中学的购物卡,高中最好使的,莫过于人民币了。妻子说得对,人家都送,咱不送孩子怎么办。能怎么办呢?江长水最初是抵触,他不是心疼财物,他心疼的是妻子低三下四的样子。他想到了贫穷的阿炳,那个衣衫褴褛的阿炳,拉着那把破旧的二胡,在他的潜意识里走来走去……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公园里的小广场,没有了广场舞的大爷大妈,雨就像魔咒一样,驱散了大爷大妈的激情。每天经过这个广场,那曲《二泉映月》就迎面扑来,江长水不禁为老人的执着感动了。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老爷子,我真服了您了,下着雨也来练二胡。”走进长廊,江长水就高声说。老人看着江长水,自我陶醉地拉着二胡,他的琴音,是最好的回答。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湖畔高大浓郁的槐树下,那位白衣的舞剑人,一招一式,挥动着宝剑。江长水坐在老人的身旁,举目远眺,细雨朦胧,江长水好像置身于武侠传奇的故事里,不论是古龙、金庸还是梁羽生,他们的笔下,都会有江南水乡,一位抚琴的世外高人,一位舞剑的绝色美女。江长水看了看老人,又看了看舞剑人,他萌生了一种感觉,或许,他们是相约而来,而自己不过是个过客,破坏了两者的默契和谐。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一个急促的变奏,琴音戛然而止,舞剑人收剑入鞘,沿着湖畔远去。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你们好像认识吧?”江长水望着舞剑人远去的背影。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她舞她的剑,我拉我的二胡,认识不认识重要吗?”老人看了看舞剑人,随后收回目光,开始摆弄着二胡,似乎有意转开话题说:“拉二胡是很讲究的,一个是音色,一个是音准。音色要用运弓来掌握,音准要用按弦来掌控。开始拉二胡不好听,就因为运弓的动作和力度不够。”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小时候我学二胡,就像扯大锯似的,老师怎么讲,我就是不听,气得我妈没少掐我。”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那你是不想学,才和老师对着做。”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是呀,我就是气我妈,也不问我喜不喜欢,就报名。”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生在福中不知福呀!”老人感叹道,“你们这些孩子呀,怎么能体会老人的良苦用心呀!你看阿炳,在旧社会,那么苦难的岁月,他能把苏南一带的山歌、小调结合起来,才创作了《二泉映月》。”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阿炳叫华彦钧,他这个曲子最初叫‘依心曲或‘自来腔。是音乐家杨荫浏先生后来起的名。”江长水把从网上看到的知识,有意地卖弄出来。“阿炳是从富有走上破败的,因为吃喝嫖赌染上了梅毒得了眼疾。失明的阿炳为了生活,走上了街头,开始了卖艺生涯。在社会最底层,接触到了江南一带的民间歌曲和地方戏曲音乐,这些奠定了阿炳艺术创造的深厚基础。”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阿炳怎么会是富人呢?”老人迷惑地说,“是学习班的老师教的吗?他是胡说八道。”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我在网上查的。”江长水带着调侃的口气说,“从富有到贫穷,很正常的轮回,您想,家庭条件不好,他哪来的音乐基础?您不信,上网查呀,现在这个时代,什么都不用学,上网一查,没有不知道的。”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老人叹了口气,没有和江长水争执,而是转开话题说:“说句不好听的话,现在的年轻人呀,是一代不如一代喽!有了手机,都成了低头族了,连个饭都不会做,就知道快递,还认识五谷杂粮吗?就说我那孙女儿,网上购了一大堆东西,说扔就扔了,眼睛都不眨一下,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呢!”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您老还知道低头族啊!”江长水呵呵笑了,这是他头一次听到年过古稀的老人用这个词。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我就不能与时俱进吗?”老人哈哈大笑起来,而后,语音低沉下来,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拉这首曲子吗?”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触景生情呗!”江长水随口说,但他很快又补充说,“这是一首举世无双的名曲。”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现在的人呀,太看重物质了,”老人似乎在自言自語,目光慢慢地游离向远方,追踪着舞剑人的身影,渐行渐远……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现在,有了闲暇时间,江长水就欣赏《二泉映月》,对这首名曲,网上的评论是:乐曲流露的是一位饱尝人间辛酸和痛苦的盲艺人的思绪情感,表现了作者对旧社会的控诉,也体现了作者不甘屈服的个性,意境深邃,魅力独特。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或许是对阿炳的同情,江长水情不自禁地在百度上打上了“旧社会”三个字,词条里的解释是:所谓的“旧社会”,是指以“地主阶级”与“农民阶级”为社会两大阶级的“农业社会”或者“乡村社会”,这种社会已经有一两千年的历史了,一直延续到20世纪40年代末。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江长水靠在椅背上,他让《二泉映月》充斥着脑海,微波形的旋律,低沉而又千回百转,让他的思维跋涉在凄凉的荒野上,满天的星斗,寒风冷飕飕吹打着……他脑海里突然有了疑问,老人为什么痴迷,专心致志拉这一首曲子呢?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没有内涝,也没有洪水,这个早晨,阳光开始明媚了。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临出家门时,妻子问他去不去看孩子?江长水恼火地说:“你去吧,你还不如说是去看老师呢!都是你们这些家长,把老师惯坏了。”他没等妻子说话,就匆匆离开了家。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风清、气爽,江长水有些意气风发了。公园里的小广场,舞步轻盈的大爷大妈,在激昂的乐曲中,挥洒着雨季的阴霾。走进了长廊,那熟悉的《二泉映月》仍没有传进江长水的耳朵。难道老人没来吗?他想,转过一个弯儿,他看到老人静坐在那儿,二胡掉落在地上,一女孩气呼呼地站在老人的对面。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江长水离女孩不远,停住了脚步,她听到了女孩的低沉的怒吼声:“你就嘴说心疼我吧,你来点行动呀,你不给我钱,我就不认你是我爷爷。”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乐乐,爷爷是想给你,可爷爷没有呀!”老人苦着脸解释着。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地上的二胡,愤怒的女孩,苦涩的老人,江长水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幕厮打辱骂的景象,这幅景象与这个早晨显得格格不入……祥和的公园、晨练的人们,一片静好的世界。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你那么多退休金呢,你干什么不给我花。”女孩委屈地哭出了声,“同学都换新手机了,我妈不舍得,你也不舍得吗?”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不是爷爷不舍得,我得有呀!”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你怎么没有,我妈说了,你外面有个老太婆,你把钱都给她了。”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老人愤怒地举起了手,但那颤抖的手只是在空中抖动着,泪水缓缓地从布满皱纹的眼角涌出来。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冲动是魔鬼!江长水心里默念着,他很怕老人的手落下,如果女孩奋起反击,那将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事件。紧张的江长水,时刻准备冲上去,挡在老人的面前。老人的手掌没有落下来,女孩恶狠狠地踢了一脚地上的二胡,瞪了瞪老人,气汹汹地走了。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湖畔高大浓郁的槐树下,那位白衣的舞剑人,招式有些零乱,但她依旧挥动着宝剑,奋力地想劈开什么。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江长水走上前,慢慢地蹲下身,拾起了二胡,断了一根弦的二胡,使他的心碎了,有种饱尝人间辛酸和痛苦的感觉。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老人目光呆滞地注视着白衣舞剑人,江长水多想扶着老人走过去,但他没有这样做,而是轻轻把断了弦的二胡交到老人的手中,快步离开……《二泉映月》那忧伤,宁静的旋律,似在沉思、在倾诉,仿佛是老人累了,坐在泉边沉思往事……音乐激昂起来,翻高八度的旋律,铿锵如金石之声,浑朴苍劲,让泉水涌动起来了,打破了沉寂。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这是阿炳的心曲,也是老人的,也是江长水的,更属于一个时代的。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江长水清楚地意识到,他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一根胡弦。于是,他穿行在高楼大厦、于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他为一根胡弦,疲于奔命地寻找……RV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文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