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面人
一
四十岁这年，张强登上了学校总务主任的宝座。按照学校的工作分工，张强配合一名副校长负责学校的财务、后勤工作。
学校是一所乡村中学，拥有教职工56人，在校生1200人。学校配有副校长四个，中层领导有办公室主任、教务主任、政教主任、总务主任四位。王伟校长是一位从外校新交流来的。为协调好各方关系，王伟从学校工作大局出发，利益荣誉面前常常让着其他班子成员和一线教职工。一天，县教育局领导来校检查工作。根据惯例，学校中午安排接待午宴是一定的。午宴开始了，王伟看看上级领导都在，本校领导却只有张强在场，王伟问：“午宴安排妥了？”
“妥了。”张强回答。
王伟巡视了一下午宴场景，张强的午宴安排还是可以的：午宴的菜肴荤素搭配，酒水高档，香烟名牌。
“没通知其他几位班子成员来陪客吗？”王伟又问。
“人多趁薄席。少安排陪客这也符合上级廉洁准则的要求。”张强的回答给人一种节俭、少花钱的感觉。
后来，上级又有了教学业务检查、学校安全检查、人事考核等工作组进校，为各位领导接风的午宴、晚宴仍是张强一手操办。时间久了，上级领导下基层检查的次数多了，宾主双方都熟悉了张强应酬招待客人的脾气。这天，教育局一位好事的办事员问张强：“我们每次来，为什么总是你负责接待的？”张强笑笑，不以为然地回答：“我是总务主任，按照学校领导职责分工，我是管财务、后勤的，你们来我校检查工作，吃喝拉撒就应该由我负责。”
年终学期结束的时候，要过年了，教职工们一致要求王伟校长多给大家发些春节福利。这天，王伟叫来学校出纳：
“学校还有多少钱？”
出纳笑笑：“早就没钱了。”
“钱都哪儿去了？”王伟很是疑惑。
“每一笔钱都由张强支配花去了。”
“花钱为什么不给我打个招呼？”
“张强说他是负责学校财务和后勤的。”
“去把张强叫来！”王伟听到此，顿时傻了眼，“今后，凡是没有我的签字，任何开支都是无效。”出纳在校长办公室领完批评就找张强去了。不一会儿，张强来到了校长办公室，看到张强来了，王伟和气地问张强一年来学校财务的收支情况，张强两手一摊：“学校目前共欠外帐4.5万元——”
王伟此时终于看出了张强桀骜不驯的嘴脸。表面上，王伟依然与张强和平相处，私下里，王伟常常与张强较劲：“我一定要尽早把你撵走！”
第二年，新学期开学了，大家看到：王伟依然是校长，张强真的被校长撵走了，不过，张强并不是虎落平原，张强成了本镇中心校校长，负责管理全镇中小学，成了全镇教育战线上的一把手。不知情的人说是王伟给张强搭建了被提拔的平台，知情的人却说，张强依靠5摞百元大钞买回了今天的岗位……
自从张强成了本镇教育战线一把手后，张强第一件事就是控制住全镇教育的财权、人权。
上任第一天，他单独给中心校的会计、出纳谈话后，又在中心校会上重申：“今后，凡不经我点头的开支一律取消，凡不经我签字的发票一律不得支付现金或入账。”、
“掌握住财权也就拥有了人权。”看到张强的独裁行径，中心校的老师们都义愤填膺。
“张强、张强，事事逞强！”
“霸道！真正的霸道！”
“过去，张强管中学的收支财务，他不经校长一把手批准任意挥霍；今天，他成中心校一把手了，依然是紧握大权不放！”
“常有理！两面人！他咋说都是他的理儿。”
……
二
张强当上中心校一把手后，立即成了全镇知名人士。不少教职工及教职工家属常能听到有关来自社会的点评声：张强经常与社会上的混混们儿称兄道弟、打老契；张强经常与社会上有权势的大老板在一起吃吃喝喝，张强经常与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来来往往。
这年教师节表彰会上，本镇知名人士李海被邀请到大会主席台上发言，李海一时受宠若惊，他猛地一阵子心血来潮，当着全镇教师的面宣布：“我给全镇优秀教师们无偿捐款1万元。”
李海大话一出，张强就带头鼓掌：“感谢李大老板对我镇教育事业的支持，感谢李大老板尊师重教的优秀品德。”洪亮的掌声中，镇领导把一块写着“尊师重教”的匾额递到了李海手中，李老板一边向大家抱拳致敬，一边微笑着走下主席台。
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大话既然说出去了，李海想收回去自己的承诺可就难了。下午回到家，李海就被老婆训斥了一通：“龟孙儿子，穷烧不轻，我平时连一件好连衣裙都不舍得买，你可好，一张嘴就把1万元钱无偿地打了水漂。”此时的李海也无心与老婆争辩什么，他心里知道：“只要镇党委、镇政府的大小工程建设项目继续承包给我，我还会赚他十倍、八倍。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这叫政治投资，你们做女人的只能看到自己的脚尖，咋也看不到天边。”
一晃教师节过去一周了，全镇教师依然没有见到领导发给大家的节日礼物，有的教师说是校长在等着李海的5万元钱发福利呢，有的说是李海把5万元捐款分别给了全镇的中小学校长们，校长已把钱转给了镇供销社，镇供销社正积极给大家购买教师节纪念品呢。
又是一周过去了，教职工们依然没有得到校长发的教师节礼物，不少教职工沉不住气了。有的教职工竟以停课、请病假要挟学校，对于只有十个、八个教职工编制的村办小学来说，只要校长说几句宽慰的话，大家都会给校长面子的。规规矩矩地上课、认认真真地工作还是可行的。但对于一个拥有教职工56人，在校生1200人的中学来说，教职工的精神享受满足不了，师生思想的稳定一定会出问题，只不过时间有早晚而已。
镇中学校长王伟摸清了目前情况后，经过与几位副校长协商，他决定利用星期五夜晚亲自拜访一下大老板李海。其实，王伟他们心里明白，自己表面上称拜访李海，实际上就是向李海讨要他许诺的1万元教师节捐款。
晚饭后7点，王伟率几位领导班子成员，自备烟酒菜等来到了李海家里。礼节性地寒暄过后，大家开始推杯换盏起来。酒过三巡，王伟终于向李海含蓄地说起了李海在前不久全镇教师节大会上的1万元许诺。
这几年，李海凭借着自己的一点小聪明，依靠一摞摞的人民币公关，先后承揽了全镇几个大的建筑项目。实现了资金的原始积累后，李海就成了全镇响当当的大老板。当听到李海在教师节大会上的1万元郑重承诺后，不少人私下议论：别说让李海捐资1万元，就是让李海捐资10万元，对李海来说也是九牛一毛。一分钱难死英雄汉。既然李海捐资助学的大话已经说出来了，为什么1万元资金却不能按时到账呢？原来，李海又在县城承包了一个更大的工程。为不失面子、为尽可能地晚出、少出这1万元钱，李海就一拖再拖，到最后能忽悠过去最好。如今，王伟上门要钱来了，李海突然想到了张强。他心里有底：镇长、书记都是我喂饱的狗，你张强只不过是我手中的一个小卒子，平时也不少吃我的、喝我的、拿我的，眼下，只要有你张强一句话，他王伟就得敬我三分！
为让自己的1万元承诺能够继续拖延下去，李海故意给王伟摆谱：“今个儿咱几人喝酒意义不大，不如也让张强来陪你们几个吧？人多了更热闹些。”
王伟和自己的几位副手都知道：过去张强是王伟的部下，如今，张强当上了全镇的中心校长，自然也就成了王伟的上级了。此时大家一听李海要邀请张强来喝酒，尽管王伟几位心里感觉有些别扭，但也没有谁好意思直接说出来自己的不满。不得已，王伟委婉地问李海：“张强会有空么？”
“嘿嘿！”李海不以为然地说：“我只一个电话，他5分钟内必定赶来。”李海说完，掏出腰间的手机就拨通了张强的电话。
“喂——，张强啊？……忙什么呢？……没事儿？没事就过来喝酒吧！……快点，限你5分钟赶到！……”
听着李海一副命令似的语气，大家都不自觉地想到了自己平时批评犯错的学生的语态，想到了每逢下课时，命令犯错学生到办公室前挨批的场景。
果然，正如李海所说，张强真的不到5分钟的时间就来到了李海的客厅。大家谁也没有细心地计算过，到底从李海家里到张强住处会有多元的距离，反正，5分钟的路程张强做得比小学生都守时。这天夜里，张强、李海、王伟及王伟的部下在李海家里都喝得酩酊大醉。
第二天，张强亲自来到镇中学王伟的办公室，礼节性地寒暄两句后，张强向王伟耍起了脾气：“王伟啊，我不是要说你，你真是没眼光，李海不就是答应给全镇教育战线上1万元吗？就这1万元，人家李海若按人数分，要分给你们中学的也就是三四千元钱，这三四千元对你们一个中学来说算不上什么，用得着你们亲自要债上门吗？”
“我们不是要债的，我们是专门拜访李海大老板的。”王伟委婉地向张强解释，最后，王伟无奈地说到了近期教职工们索要教师节福利的事儿，张强一听，马上打住话茬：“你的部下很俗气，只向组织要权利，不谈自己尽义务。唉，也真是的，明天，你就赶紧想办法把教师节的福利给大家解决了吧！”
第二天，王伟依照张强的指示，安排抓后勤的副校长给本校解决了教职工的教师节福利。当大家听说了张强来校安排王伟给老师发福利的事后，有直性子老师议论四起：
“凭什么他张强只知道替大老板李海帮腔，却不帮全镇老师说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李海咋好意思收回？”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张强是李海养的丫鬟，更是李海豢养的奴才。”
……
三
说张强是李海豢养的奴才其实并不全面，要说张强是无赖的护身符还真有过而不及。
在王伟交流到镇中学当校长以前，镇中学的门卫是附近村庄中的一位名叫侯三的无业游民。
侯三到镇中学当门卫，那是三年前的事了。那一年，镇中学四周村民突然有了一种“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嗜好，学校附近不少村民今天到学校“借”条凳子，明天有村民来“用”条桌子，初三学校的电棒被偷，初四就有学校的下水道被堵、墙角被挖。全校师生都知道是附近村民所为，但为了周边关系的睦邻友好，几任校长都忍辱负重，不善言语，迟迟没有向有关部门报过案。后来，有人建议校长借鉴“港人治港、澳人治澳”的方针，考虑到“以毒攻毒”的策略，校长就吸纳校外附近的无赖村民侯三当起了门卫。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侯三当上了中学的门卫后，学校四周的睦邻友好关系顿时改善了很多，但好景不长，侯三常常吸引社会上的狐朋狗友来学校门卫聚会，一时把学校的育人环境搞得乌烟瘴气。“好狗改不了吃屎。”不久，驱送侯三这个鬼神又成了镇中学的当务之急。
常言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如何让侯三“和谐”地离开学校，许多教师给学校提出了不少合理化的建议，但一年年的时间过去了，校长仍是拿侯三没有办法。自从王伟上任后，如何及时地把侯三更换掉就成了王伟校长的头痛事儿。
一天，王伟找到中心校的张强，想让张强出面劝侯三离开镇中学。
“为什么要撵侯三走？”张强问王伟。
“侯三占据着学校的门卫室，但不干门卫的事儿。”王伟答。
“那你们就不会让他履行门卫的职责吗？”张强又问。
“侯三是无赖，是地痞流氓。他整天带一些社会上的小混混们在师生面前晃来晃去，犹如陌生人面前跑条狗，即使不咬人但烦人；他住在我们学校门卫室，师生们不但感觉不到丝毫的安全，更惧怕来自侯三本人带来的不法伤害。”王伟如是回答。
“有这么严重吗？”张强听着，心里依然不以为是，因为他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
“侯三不走，我们的门卫保卫值班工作就没法做。”王伟继续向张强诉苦。
“那你们就在大门的另一侧再建两间门卫室吧。”张强很是简单地回答。
“钱从何来？”王伟反问张强。
“你们建房，你们看着办！我知道你们上哪弄钱啊？”张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
后来，就镇中学门卫一事，王伟又找到了镇政府，经过多方协商，最后，由张强代表侯三和镇中学双方达成以下协议：镇中学补发侯三几年来的门卫工资3万元，侯三于三日内搬出镇中学门卫室。消息一出，学校顿时炸开了锅：
“侯三在学校门卫室住1年，祸害学校365天，凭什么学校还要给他3万元啊？”
“侯三的后台是谁啊，这么牛！”
牢骚归牢骚，不满还是不满。这天零点过后，侯三故意敞开学校大门，第二天早上，张强以检查学校安全为名来到了镇中学，他一看大门敞开，及时叫来镇中学办公室主任：“立即通知全体教职工到会议室开会！”
全体教职工到齐了，张强严厉地批评王伟：“你作为一校之长，安全意思淡薄、视师生的生命财产于不顾，完全丧失了一位校长的资格；为杜绝类似现象的发生，按照全镇学校安全制度规定，罚你王伟校长500元，同时，向镇政府、教育局写出深刻书面检查。”
会议结束了，王伟当着全体教师的面，向张强缴纳了500元的罚款，并向全体教职工检讨了自己安全工作没抓到位。就在张强拿着王伟缴纳的500元钱离开镇中学时，一位老教师偷偷地告诉王伟：“昨天晚上，我在大街上帮我爱人看护生意铺面，夜里十点的时候我出来锁门，不小心看到了张强从一家赌博窝点出来，看他一副垂头丧气的神态，有可能是输多赢少，今天你的500元罚款也许能弥补他一点点损失……”
“教职工面前是个人，赌友跟前是个鬼。”
“两面人儿！”
四
张强是个有酒量的人。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不但爱喝酒，而且还能喝酒，一喝就醉，一醉必晕。为感受酒后晕乎乎、飘飘然的雅兴，他每次喝酒没有个半斤八两那是不行的。
这天星期天，县教育局开展送教下乡活动，县教研室派来了两位专家型老师来给本镇小学教师做教改讲座，上学讲语文，下午讲数学。讲课地点就在镇政府大礼堂。
上午讲语文的时候，张强还坐在台下同全体与会教师一起聆听报告，中午陪客人就餐时，因为工作的需要，讲课老师很是客气地拒绝了中午的烟酒招待，可张强自己却喝醉了。下午两点，讲座正式开始。就在专家教师大讲特讲的时候，张强突然发现台下有两位教师打起了瞌睡，张强顿时大发雷霆：“睡觉的——都给我站起来！”
张强的怒斥声顿时吸引了大家的眼球，更惊醒了睡意朦胧的老师们。大家一起把目光投向了张强，只见他双眼怒目圆挣，酒精滋润着的脸颊越发地红润。张强在台下走道中来回踱步，边走边骂：“马来比，睡觉的都回家吧！”此言一出，台上正讲课的老师也被吓住了，听课的老师也被震懵了。专家老师停下了讲课，一直在听张强训斥与会者，不知是什么原因，张强突然指着台上的专家老师，也是一阵大骂：“你讲什么啊！……讲！……别讲了，……人都睡觉了……你还讲！……回家去吧！……马戏比。”
“啊——，兮——”张强骂到这里，许多教师都唏嘘不止，离他最近的两位男老师赶紧离开座位，一起上前拉起张强的胳膊向外面走去。可张强依然我行我素，一边骂一边用手指着讲课专家：“马上回去！……我看见你就烦！……”专家本以为是张强一时喝酒过度，管不住自己的嘴，批评部下一时口误批评成了自己，口出狂言一句两句也就算了，谁知张强竟一时给脸不要脸，依然一个劲地骂，骂完听课的老师骂讲课的专家，他丝毫没有把专家的尊严放在眼里，把专家的脸面骂得一塌糊涂，让专家难堪不已、站坐不是。看张强脏话连篇，一连串的醉酒话、臭话，专家不得已拿起讲义走下了讲台……
“这样的人也能当中心校长？！”专家走出礼堂了，身后却留下了气愤的话，就这样，好端端的讲座不得不草草收场。
第二天早上，张强的酒醒了，当家人和同事告诉他昨天下午大闹讲堂时，他也表现出一副很懊恼的神情：“酒这个东西，有时候也成事儿，有时候也坏事。唉，这样吧，今天中午我安排一顿饭，给讲课的专家老师赔情道歉。”
“没喝酒还是个人，一喝点酒就变成了鬼。”不少了解张强底气的人这样评价他。
“借酒盖脸是手段，喝酒滋事是目的。”还有人这样评价张强，“喝酒后打击对手，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因为喝酒，张强与中心校副校长交过手，因为喝酒，张强撵走并撤换了两名小学校长，因为喝酒，张强还与两位镇机关干部‘挂过彩儿’。”
五
张强是个“久经（酒精）沙场”的人，同事们与他一起喝酒都会敬他三分，有人说是大家敬畏他的领导身份，更有人说大家害怕他酒醉训斥人。
这天是星期天，利用星期天下午休息的时间，镇中学的王伟校长来中心校办事。正好赶上中心校小学校长们的例会时间。就在会议要开始的时候，王伟走进了会议室。张强一看王伟来了，笑着问：“有事吗？”“你忙吧，我不急！”本来两人开始的一问一答还是很友好的，可说着说着就出问题了。
“王伟，你有事，你就先给大家讲两句吧？”张强看着会议就要开始了，他高高地坐在主席台上，很是傲慢地问王伟。王伟知道，这些年，镇中学和中心校都是教育局直属业务单位，尽管两家现在来往少了，但有时业务上还是互相配合的。听到张强似乎挑衅似的话，王伟微笑着回答：“你讲我听。”
“你就应该听我的。马来比！”不知是习惯性的酒后骂人，还是本能上的恶习不改，张强这一句不文明的语言，让王伟一时难以接受，台下一群前来开会的小学校长们也被吓坏了。
“马来比。”还没等大家缓过神来，张强又是一句“带把儿”的话。看着事态就要失控，一场搏斗一触即发，大家纷纷离席走上前来，有的劝王伟“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计小人过”，有的告诫张强：“还要开会呢，别说了。”
在大家的规劝下，王伟强压胸中一团火：“你再敢骂一句，我就敢扇你的脸！”王伟郑重地警告张强说。
“马来比。”也许是张强依仗着在自己的地盘上，也许是张强依仗着自家人多，也许是酒壮英雄胆，张强竟然第三次张开了臭嘴。
“只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此时的王伟犹如一头凶猛的狮子，两步跨上讲台，狠狠地扇了张强一个响亮的耳光……
第二天，还没等恶人先告状，王伟就把自己惩戒张强的经过向镇党委、政府领导和教育局领导作了一一汇报……
上级领导听了王伟的汇报，立即让办公室主任把张强叫到了办公室。当着王伟和张强的面，上级领导分别教训了王伟和张强几句，并强调：今后工作要以大局为重，注意影响，注意自身形象等。两人各领50大板后，分别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六
一年后，张强因为年龄到站而退居二线。先前，张强在镇中学上班的时候，晋升的是中学一级教师职称，自从张强当上中心校长后，几年来，上级分给中心校的晋级指标都是小学教师职称。在中心校长的岗位上，张强依然领着中学一级教师职称的工资，却无法实现晋升中学高级教师职称的梦想。如今，张强不在中心校长岗位上了，按照近年来国家有关晋升职称的政策，只要张强能把自己的编制转移到镇中学来，他晋升中学高级教师职称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张强把自己的想法反映给上级领导后，恰巧这时，镇中学一位老教师正常退休，上级领导特事特办，随即把这个空岗指标让给了张强。
王伟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当他知道了张强要把工作关系转移到镇中学来的时候，很是主动地找到张强：“你能来中学更好，可以在学校管理上帮我一把。”张强听着王伟的话，也主动让座倒茶，看着王伟不计前嫌，主动上门的真诚，张强很是感动。当说到张强今后的工作时，王伟首先开口：“咱既然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了，但党员的本色没有退，领导工作作风没有退。这样吧，你在咱学校当督导员，帮我在管理学校各项工作上出谋划策，当好顾问；学校给你配备专门的办公室，平时工作就是负责抓好学校各项工作的落实；考虑到督导工作的特殊性，我抽空给上级领导汇报一下你的任职情况，然后在教职工例会上宣布一下就行了，咱就不再追究什么任命文书了，这样，政治上有位置，福利待遇上你也与其他领导班子成员一样了。”
王伟说完，张强勉强地笑笑：“啥官不官的，福利不福利的；嘿嘿，嘿嘿。”
教师例会上，王伟简单介绍了张强的任职情况，接着，张强也例行公事般地作了一番表态发言。于是，张强新的工作就开始了。
春节前夕，学校开始放寒假。按照惯例，学校每年都要在教师节、春节等节日前夕给教职工们发些福利。说是福利，其实也就是每人要么一箱水果，要么一件地方产的酒，有时也可能是某个领导推销的太空被。明眼人都知道：学校是个完全依靠财政拨款的单位，只会花钱不会挣钱是学校的最大特征。由于财经纪律的约束，再加上用财政上的钱给老师发福利不够恰当，为了既不违背财经政策，又能激发老师工作上的积极性。每年这个时候，校长总是想法设法为教职工们争取些过年过节的福利。
这年的教职工福利是一件地方产的酒。来到财务处，张强就让实物保管老刘给自己发福利。老刘搬出一件酒给张强：
“福利就是这件酒。春节回家招待个客人也说得过去，请你带好！慢走！”
“没有其他福利了？”
“没有了？”
“王伟校长早就给我说过，我的福利与其他领导班子成员的福利一样，其他领导班子成员是两件酒，我也得再领一件。”张强继续向老刘争取。
老刘笑笑：“这是85件酒，退休教师23人23件，领导班子6人6件，剩下的56件酒正好是56位在编在岗教职工的。”
“那，你得给我！”张强一定要领酒的架势。
不得已，老刘拨通了校长王伟的电话，王伟告诉老刘：“你就把我的一件酒发给张强吧。”
七
汶川大地震后，全国上下掀起了捐款献爱心的热潮。不久，全体教职工例会上，学校党支部组织委员传达了上级的文件精神：“全体教职工要迅速掀起捐款献爱心的热潮，捐款采取自觉自愿的原则，学校领导班子成员的捐款一般不应低于100元，一般教职工的捐款一般不应少于50元。另外，根据中央组织部的提议，党员同志要积极向汶川灾区缴纳特殊党费，倡导一般党员缴纳500元，副科级以上党员缴纳1000元。”
这天，张强来到了组织委员办公室：“我已经退居二线，尽管我领有领导班子成员的福利，但我不再是领导，因此，我的捐款只能是50元；另外，既然我退居了二线，也就预示着退休，所以，缴纳特殊党费的事儿与我无缘，这500元特殊党费我就省了……”
说完，张强扔下50元钱就走开了，张强走后，身后留下了几位教职工的议论声。
“快入土的人了，还把钱财看得如此地重。”
“领好处面前是领导，奉献面前是群众，典型的两面人。”
“什么两面人不两面人的，简直就是一个常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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