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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绿手指（组诗）

刘文邦刘文邦作品集

2023-09-17抒情散文刘文邦

□ 草浅浅地绿着草浅浅地绿着昆虫从叶片上摘走了一点绿振振翅飞走了枝叶间漏下的微光轻得如风一样树梢上，一只喜鹊叫住了另一只仿佛要细细倾诉一下思念而月季花，再也没有……

□ 草浅浅地绿着

草浅浅地绿着

昆虫从叶片上摘走了一点绿

振振翅飞走了

枝叶间漏下的微光

轻得如风一样

树梢上，一只喜鹊叫住了另一只

仿佛要细细倾诉一下思念

而月季花，再也没有底气盛开了

六月，已耗尽了它太多潮润

我盘算着，用一场雨把它重新盘活

而高远的天空，一片乌云也没有飘过来

炊烟把村里的烟火气，悄悄送上天空

大黄狗摇着尾巴，从大门外走进来

顺便牵进来一缕黄昏

连续三天，天气预报有一场雷阵雨

痴痴的人间，却又被哄骗了一次

2023.6.18

□ 夏天的黄昏

虚拟了好一阵子，我才把白天悄悄合上

一片叶子，就像日子的正面与反面

正面反光，反面吸光

花说开就开，说落就落

并没有给时间继续思索下去的机会

风又大了，叶子翻滚起来

坚持不住的花瓣，纷纷别离枝头

仿佛一场血祭

镜头下，蜜蜂忙着收工

它们在枝叶间穿梭不止

暮色开始从四周涌来

如同最后一场围猎

跑不掉的时光，如一尾尾鱼

在网里跳跃着，闪着渐熄的光

星星准时为夜空掌灯

远远望去，就像大海里明灭着的渔火

2023.6.18

□ 夜读

在每一张纸上烫金

让每张纸看上去比命金贵

上面落满密密麻麻的文字

如站着黑压压的人群

有的人在文字里逃遁

有的人在绝望中又活了过来。他们都有一张

苍白得如纸片一样的脸

他们如纸片一样立于尘世，风吹即倒

风不吹，他们就这样茫然地站着

有一个穷困潦倒的男人，在雨夜

故意把自己花枝招展的女人放跑

让她成为另一个男人的情人

而他把自己，淹在一场雨中

今夜，只有这场雨

心甘情愿地跟着他

与他一起酩酊大醉

纸上的雨越下越大，就要溅湿我的眼睛

而外面的夜越来越黑

如暗下去的深渊

而纸面上的泥泞越来越多

我依稀发现，雨中仍有一双发红的

不甘的泪眼

命里有那么多行色匆匆的人

有时不幸被不测绊倒

他们从纸面上站起来又倒下

直至把一张白纸抓出一道道血痕

泪水是有腐蚀性的，那些烫金的汉字

在视线里越来越模糊不清

2023.6.18

□ 一个貌似父亲的人向我走来

清晨，我看到一个貌似父亲的人

向我走来

他步履蹒跚，顶着一头时间的苍桑

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父亲的身份

把他的腰板

越压越弯了

他的脊背曾是宽阔的马路

三个孩子曾小鸟般在上面跳来跳去

他把每个孩子都轮流举个头顶

仿佛他们才是他的天空

而今，孩子们像小鸟一样

纷纷飞走了

寂静的院子里，留给他的天空

仿佛越来越苍茫

一个貌似儿子的人也向我走来

他精神抖擞，把大地踩得咚咚响

他每喊我一声父亲，我的腰板

仿佛就要向下倾斜一下

他也曾是我唯一的天空

而天空也会离我越来越远

我的头颅，越来越逼近大地

而我，貌似儿子，也貌似父亲

我向着父亲走去，用颤抖的手搀住

他干柴般枯瘦的手臂

我从心里千百遍默念着父亲，而嘴角

又极不情愿把这两个字吐出来

我向着儿子走去，我仿佛瞬间变得高大，威武

当儿子唤我父亲的时候，我发现

我仍然是他又高又辽阔的天空

2023.6.18

□ 绿手指

夏天的绿手指多得数也数不过来

它们纷纷指向天空

有的落在树上，有的藏在草丛里

有的站在屋顶上

它们不呐喊，也极易被人发现

风有着轻微的呼吸

阳光在树叶间漏了下来

大地实在太白了

连最微小的黑也藏不住了

绿手指上有时歇着鸟鸣

鸟每叫一声

叶子便轻微荡漾一下

有时也允许阳光停在上面

叶子上便出现一片空白

仿佛未来及补充上去的一些盐分

每片叶子都是一根绿手指

草尖也是，屋顶上的绿瓦也是

我坐在树荫里，把每根手指均匀地指向天空

我也被夏天悄悄染绿

2023.6.17

□ 今夜我是白的

今夜的月光是白的

大地是白的

院子里的枣树，老桩的月季也是白的

即便凌霄花趴在墙上的影子

也是白的

夜莺的鸣叫是白的

风轻微的走动也是白的

今夜的安静是白的

从玻璃上滑落的光也是白的

我的梦也是白的，今夜

我梦见了一场大雪

2023.6.17

□ 弹落

风起，一朵三角梅摇摇晃晃地

从枝头弹落

刚好落在一棵三叶草上

仿佛在炎热的夏天

为它量身订做的一顶红帽

风再起，三叶草跟着摇晃起来

仿佛在向同类炫耀

阳光落在地上，便溅起一片

白花花的忧伤

小麻雀还未长大，还不知忧伤为何物

它叼起一粒便飞走了

只剩下身后空着的一地苍茫

2023.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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