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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十亿双耳朵在疼

2020-09-24抒情散文王克楠
今年的春天来的晚,草的绿色恢复的晚,寒冷打击了大地的春色。”五一”以后,天气一下子转暖,邯郸人想起了老乡邓丽君小姐。5月8日,是邓丽君的忌日,天色微微的阴沉,作为邓丽君的同乡,跟着“2010邓丽君故乡行”组织者们到大名县邓台村,再次探访邓丽
  今年的春天来的晚,草的绿色恢复的晚,寒冷打击了大地的春色。”五一”以后,天气一下子转暖,邯郸人想起了老乡邓丽君小姐。5月8日,是邓丽君的忌日,天色微微的阴沉,作为邓丽君的同乡,跟着“2010•邓丽君故乡行”组织者们到大名县邓台村,再次探访邓丽君父辈的故居。静静的大名县城,静静的卫河,无声的喊着邓丽君的名字:君君——归来——,君君——归来——
  然而,邓丽君不会归来了,她已经远行了十五年。她像小草把绿色潜存进大地,香消玉陨,大地无声。她走了,连同她圆圆的脸,苗条的身材,清澈的眼神,一起投入卫河之水,滚滚波涛。邓丽君去世的时候42岁,我不知道她的属相,如果蒲公英可以进入属相的话,她一定是属蒲公英的,白色的飞扬,长久地蛰藏中华大地。她的故里——大名县邓台村的邓家旧居,邓丽君父亲邓枢先生少年时亲手种下的枣树,依然生长繁茂,果实累累。眼前的邓台村已经感染了春天的绿色,杨树、柳树、榆树竞相比绿,邓台村外还有一片荷花田,五月不是荷花的季节,但是可以想象到八月的荷花该是这样的鲜艳,随着的镇东老兄多次来过邓台村,他说,这田里的荷花都是白荷,白色的荷花,一尘不染,正恰恰映合了邓丽君的品质。
  树木有根,人也是有根的,大陆的河北省大名县是邓丽君父亲的根。我在邓台村外,在邓丽君小姐的堂弟的陪同下,瞻仰了邓家的祖坟。莹莹的黄土地,收藏着邓丽君祖先的遗骨,一座两米多高的石碑,记录着时代的沧桑。邓丽君的父亲抵达台湾之后,邓家一直是漂移的。1953年1月29日邓丽君出生于台湾省云林县褒忠乡田洋村,6月便迁往台东县池上乡,次年6月举家迁移屏东县的眷村。1959年11月他们举家移居至台北县芦洲市。邓丽君有3个哥哥和1个弟弟,由于孩子多,家庭生活一直比较拮据。家庭的漂移,生活的不稳定,一定给童年的邓丽君留下了深刻印象,成为成年以后的邓丽君的四海漂泊的一个原因。成年以后的邓丽君,以歌曲为家,在世界需要爱的地方,留下她的歌声。由于种种原因,邓丽君虽然未能回中国的大陆演唱,也没有回大名县邓台村探视,但是,邓台村她的亲属们以远走他乡的晚辈而自豪,邓丽君的歌声留在了家乡,留在家乡父老乡亲心中,割舍不开。
  生命是飞扬的,人总是容易四海为家。邓丽君的父亲从大陆到台湾云林县褒忠乡田洋村以后,在海岛上出生的邓丽君,脑海里也许没有大陆上的邓台村这个家乡概念了,然而,血液是没有办法改变的,她的血液有卫河的流动,有家乡的朴实无华,然后才有《小城故事》等脍炙人口的歌曲。人是本,歌曲是叶,邓丽君是长在卫河边的一棵窈窕的小柳树。树叶落了要归根的,十五年过去了,蒲公英一般的邓丽君啊,你的魂灵是否推开台湾海峡,回到英魂卫河之畔探望?你在上海的衣冠冢,是否朝着家乡的方向?我们在邓台村祭拜了邓丽君先辈陵墓,参观了邓丽君纪念馆,中午就餐于邓丽君的堂弟家中(并且合影留念)。一天的行程是属于邓丽君的。
  邓丽君的父亲邓枢祖籍河北省大名县邓台村,而母亲赵素桂则是山东省东平人,父母的朴实的基因是她歌唱事业成功的基石。邓丽君的气质高雅,深层次的性格里有中国大陆北方女孩子的朴质。我们穿行在邓台村的巷子里,看到一个个脸膛红红的像秋天高粱一般的女孩子。邓丽君深谙国语、粤语、闽南话、山东话、上海话,我想,她也应该会说大名方言的,大名方言在宋代是中国的普通话,话音悠长而动听。邓台村,中国北方的普通的乡村,高高的瓦房,瓦房的房顶是人字形的,像是大雁的翅膀,随时飞向远方,邓枢从这里飞向海峡那边的台湾,他没有想到,他的女儿把中国北方的朴实唱到了歌里,震撼了世界。
  邓丽君是美丽的,美在气质,美在朴素,而邯郸正是出美女的地方。古代罗敷女出在邯郸,现代邓丽君的基因也在邯郸。我喜欢在她在台上的落落大方的表达,通过DVD光盘听过无数次邓丽君演唱会,一袭白色旗袍,亭亭玉立站在台上,摇曳生姿的步履让人目眩神迷。邓丽君的歌声甜美圆润,总是用浅浅的笑容表达对生活的理解,那是一种沐浴春风的感觉,亲切,自然、随和、甜蜜。许多歌唱家是在表演,而她是在表达,表达自己对于生活,对于浪漫,对于人生的理解。有人曾经说她的歌声是“靡靡之音”,可是人真的是需要抚慰的,邓丽君的歌声就发生在抚慰的瞬间,她轻轻地在你耳边诉说,像是一阵风,又像是一阵雨。让你陶醉,让你遐想,瞬间想到自己生活历经里的一些美好的瞬间。
  历史总是由许多偶然组成的,1966年,邓丽君参加正声公司歌唱训练班毕业;参加金马奖唱片公司歌唱比赛,以《采红菱》夺得冠军一举成名,而中国大陆正在轰轰烈烈地开展文化大革命,大破“四旧”,大立“四新”,把许多美好的东西一概称之为“大毒草”,人和人之间出现了中国历史上少有的人人自危。邓丽君对于45岁以上的壮年人,是一个记忆符号。十年浩劫,中国人谈“爱”色变,人性中的温情已飘散,中国儒家文化和道家文化深处的爱,被政治的大手抹掉了。可是,爱是人性中的主旋律,1976年,中国的文革结束,邓丽君的演唱艺术也渐渐成熟,1977年,她的第一张个人歌唱专辑《邓丽君专辑》出版,通过各种渠道流进了中国大陆
  邓丽君在中国,还是一个文化符号。许多美好的事物总有一个从地下到地上,从民间到殿堂的过程。文革结束了,大陆开始有走私货了,1977年,广州有了邓丽君磁带,虽然质量低劣,却是磁带通往全国的重要渠道。从广州偷买磁带,是许多人当时的重要文化活动。买来了磁带,约几个好朋友,在小小的房间里,像印刷《挺进报》一般,把窗帘拉上,把门子插死,然后静静的听邓丽君的歌曲——精神的大餐。一个人,因为一个人而牵起一段经历,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魅力(政治人物也许有这样的魅力,不过是贴在时代的一块商标)。中国的政治环境,1977年,大陆是文化的沙漠,文革的忠字舞还有一丝两丝的残喘。就像是阿里巴巴敲开了山门,大陆悄悄有了邓丽君的声音,邓丽君的魅力是可以唤起上亿45岁以上中国人的回忆,他们都可以在自己心底找到邓丽君的歌声。这样的声音不是千篇一律的样板戏,不再是政治说教,而是传来了地下的声音,温婉而汹涌,伴随着简单的盒式录音机悄悄进入听众的心。在那些美妙的夜晚,《小城之恋》《何日君再来》《空港》《再见我的爱人》来到了大陆……多么美妙的声音,人们恍然大悟,原来歌曲还可以这样美妙动人,世界上还有这么美妙的歌。,娓娓如诉的轻柔女声,宛若天籁,征服了无数枯燥的心灵。
  歌声不分种族和政治信仰的,1978年,我的一个朋友是驻防空军某部指挥所的年轻军官,奉命进驻岚岛,他所在的部队驻地与台湾只隔一条窄窄的海峡,是大陆离台湾最近的海岸。当时的管制非常严格,他用战备收讯机跳台时,偶然收到“敌台”播放的邓丽君歌声,立即就迷上了她的甜美,沁人心脾的歌声。他虽然处在担惊受怕中,仍然偷听不断。不仅在夜里用收音机偷听,还将邓丽君的许多歌词作为宝贝抄录在笔记本里珍藏。使他自己感到惊奇的是,被邓丽君歌曲“毒害”后,不仅思想没有堕落.反而从她的歌声里感受到人间最温柔的感情,内心得到了滋润,不再觉得军营生活的枯燥,以更加怡然的心态去面对紧张的军营生活。
  1978年,当时我在邯郸轴承厂当工人,朋友何双庆是北京人,从北京搞来了一盘磁带,带着我们几个好哥们深夜十二点,来到了滏阳河边,在草丛铺了一块塑料布,几个人趴在草地上,静静的听邓丽君歌曲,因为是深夜,录音机里邓丽君的歌声更加依依动人,这个时候,河边的树叶停止了摆动,河水不再喧哗,静静地一起听邓丽君的歌曲。那个时候,我们还不知道邓丽君的祖籍在大名县,不知道她还是定居在海岛上的邯郸小老乡。美好的歌曲可以跨越地域的,2010年,我在邯郸作为“与邓丽君有关的日子”的主要评委,从征文里看到了邓丽君歌曲传到了北大荒知青的情景,知青韩立群所在的小小卫生室里,每天晚上有知青战友听邓丽君的歌曲,他们有在腋窝夹着体温表装作看病的,他们有在门口放哨的,完全是一幅地下工作者的样子。少女的邓丽君刚刚出道时,演唱“我一见你就笑……”“我问大姐几岁啦……”,演唱朴实甜美,让人难忘。“风儿多可爱,阵阵吹过来......要问爱从那里来,风从那里来!爱像一阵风不知哪里来......”邓丽君的歌曲里有爱,有情,可以说,情和爱是邓丽君歌曲的核心。
  有的朋友说,邓丽君作为一个小女子,为什么具有这样的大的力量,说到底,还是人性的力量。邓丽君歌曲使人享受生命的快乐和正视生命的忧愁。邓丽君的歌曲像海洋一样浩瀚,《月亮代表我的心》《甜蜜蜜》《小城故事》《但愿人长久》《又见炊烟》《我只在乎你》《漫步人生路》《路边的野花不要采》《美酒加咖啡》《你怎么说》《何日君再来》《独上西楼》《回娘家》《千言万语》《夜来香》《在水一方》《空港》《小村之恋》《爱人》《忘记他》《再见,我的爱人》《原乡人》《梅花》《爱的寂寞》《恰似你的温柔》《几多愁》《梦向何处寻》《山茶花》《香港之夜》等等,她是通俗流行歌曲的演唱家,以委婉动人而风靡天下,可是音乐是超越政治的,她还演唱过《血染的风采》,许多人没有听过而已,但是她真的演唱过,唱的十分投入,可以感到来自来自祖国家乡的底气。
  许多歌唱家唱歌,对乐队很依赖感,而邓丽君的歌曲,不用乐队伴奏依然动听,原因就在于她的演唱是本真的,进了读者的心。进入心灵的东西,还需要喧哗吗?好的歌曲是跨年代的,如果说邓丽君歌曲给40后、50后的人带来的是震撼,给70后、80后的年轻人,依然喜欢邓丽君的歌曲,《甜蜜蜜》《恰似你的温柔》,邓丽君的魅力仍然是独特的,在他们遇到困难和困惑的时候,依然喜欢打开邓丽君的歌曲,仿佛里面有解决他们生活问题和感情问题的灵丹妙药…….邓丽君的歌曲仍然给他们的生活带来的温情和浪漫。邓丽君的魅力在于朴实如同天籁。她去世了,很多的歌迷仍然觉得她还活着,歌曲和许多人的生活相伴,难解难分。好的歌曲不朽的魅力,邓丽君是永恒的邓丽君,15年算什么呢,再过100年,邓丽君还是活着的。
  把对于世界的感觉写到纸上是作家做的事情,把对于世界的感觉用声音唱出来,是歌唱家的事情。两者都是属于文化的范畴。一位从没有到大陆演唱过的歌唱家,能对于中国大陆产生这样深远的影响,一定有其内在的原因。歌曲是文化。邓丽君歌曲里还有一种重要的元素,这就是“真”,在商品经济发达的今天,虚假的爱多了,真的爱少了,很多的时候不见了。而邓丽君走上舞台,他举手投足都洋溢的一种真。她没有夸张的动作,没有夸张的演唱,她的歌声不是唱给人的,是唱给心的。只要你的心还能为真诚而动,你就不会拒绝邓丽君的歌声,我想,邓丽君对于中国文化的意义,就在于此。
  1995年5月8日,年仅42岁的邓丽君在泰国清迈去世,一代华人世界的巨星,带着辉煌,带着遗憾,也带着梦想,离开了这个热爱她的世界。5月11日邓丽君的遗体返抵台湾;5月28日在国人及全球华人目送之下长眠金宝山“筠园”;一代歌星,爱的使者翩然而去,去的突然,让人无法接受,许多人用“香消玉陨”“天妒红颜”这样的词汇表达自己的悲哀。邓丽君的仙逝是悲哀的,也是幸运的,她是在生命的旺盛期,在她演唱事业的高峰期戛然而止,就像是文豪鲁迅,在创作的高峰戛然而止,给世界留下了不尽的回想。邓丽君心系大陆,心系家乡,从1987年开始,邓丽君就有了到大陆演出的想法,她原来的计划是以敦煌画为背景,结合中国古典四大美女的图像,在北京举办一场华丽的演唱会,但由于种种原因,这一计划未能实现。
  世界上有一种声音,不会随着岁月一起消失,这个声音就是爱的声音。世界有一种人不会因为人的肉体的消失而消失,这样的人就是传播爱的人。邓丽君就是这样的人。邓丽君已经仙逝15年了,其实,她的名字已经成为一个文化符号了,人是需要爱的,邓丽君用她的歌声诠释了爱,用她的行动的诠释了爱,虽然她的个人爱情生活坎坷多舛,但是对于人世间的温情,对人和人之间的那种依赖感,在她的歌声里永存。邓丽君尊重她的世界各地的歌迷,歌迷们也尊重她,这样的爱,是爱的互动,是人世的大爱。
  生命的热烈不在于长短,而在于质量。天真的、可爱的邓丽君不是属于一个国家的,她属于世界,属于人类,她用爱的歌声建造一座人性的金字塔,在歌唱的领域,在她之前和之后歌手,很少有人能抵达这样的高度。
  在大名,筹委会举办“梦回家乡——2010纪念邓丽君邯郸演唱会”,邓丽君的三哥、台湾邓丽君文教基金会会长邓长富得知这个消息,高兴地说了三句话,一是问候,二是感谢,三是授权并祝演唱会圆满成功。邓丽君仙逝以后,2009年,“永远邓丽君:经典金曲演唱会”在全国巡演,演唱会命名为“十亿个掌声”,作为邯郸人,作为邓丽君的同乡,我从演唱会听到了十亿个感动。
  邓丽君走了,十亿双耳朵在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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