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夜
夜晚，忙碌工作一天的我，迎着月光，向家中走去。家门台阶上坐着一单衣老妇人，双手不停的舞动着，点点生花——我知道她是谁，急忙快步向她走去。寒风吹在脸上，不禁缩了缩脖子，紧了紧微薄的蓝衬衫。
怎样的寒风呀，就似空中带着凌雪，轻轻的沾上你的皮肤，又迅速的划回一条伤口，冻了起来。你感觉到了疼痛，立马又凝固了。
“阿婆，你怎么又在外面坐着？”见状，我略微有些生气，望着只穿单薄一件轻衫的她“也不见你多穿件衣服，感冒了怎么办？”
微弱的月光像花洒般点点洒下，在地上形成了无数个光斑，暗暗的。我能看见她的手，她在织毛衣，两杆纤细的银针，沾着微弱的月光，似两道残影——夜里，整个世界昏昏沉沉，就算是我一个年轻人视野度也不算高。
“ 哎哟，娃娃回来了呀，累不累呀？快，把包放下，哎哎哎，挂那里，算了，我给你提进去。”她急忙放下手中的毛线活，快步向我走来。
月光即使很微弱，我能看见她的笑容是那么的真切。不好发作，我极力忍耐着心中的怒火，挡住了她要来接我公文包的手。
“阿婆，我不需要你织的这些乱七八糟的，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什么买不到？”我想用我的语言去激一下她，实则也是担心她。
“到时候你别感冒了，进医院又得很多钱，净给我添乱。”最终没忍住，我还是说道。
“网上的衣服贵，又不保暖——”她的笑容微有些僵住了，弱弱的道。我可以看到她的眼睛很亮。
“又这么说，快进屋，别在外面织毛衣了。”打断她的话，头也不回的打开家门……我有心出去扶她进屋子，脚步始终没有向后迈出一步。
我并不想穿那些她织的衣物，这种毛衣不仅蜇人，还略跟不上时代，一根根单色的毛线死气沉沉。
还记得小时候每一次穿阿婆给织的毛衣，在学校里不仅会被同学们抬笑，走在路上，似乎也会被路边的狗儿吠叫。每次穿着阿婆织的单色的毛衣，总有一种不舒适感，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奚落我，只能隐于黑夜，尽受冷风，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很长一段时间内，总是很烦她在门口织物。一是记忆里同学们的如初生带刺的玫瑰般笑脸总是刺伤着我。二便是她老了，抵抗能力不强，就怕随便的一道寒风将她吹倒了，那时候花的可不止一份衣物钱了，还徒劳儿女担忧。我到不反感她织毛衣，主要还是她养成在月光下织毛衣的习惯——到最后，她依旧没改。我无法想象一个老年人是那么的固执，也无法想象生命是那样的脆弱。
突然有一天，我穿上了这件毛衣。同样是夜晚，挎着包地我穿行着我是熟悉不过的街道。我能发现与往常不一样的点，月光很亮，大大地开阔了我的视野——顿时又心无比的烦，我知道我又要面临每天经历的一道场景。这是秋末，不断的有枫叶从街道两边的树上掉下，寒风一次一次的吹刮我的脸颊，周围坛中小草低下头发出嗖嗖的响声。一只只乱飞的蚊蝇似群魔乱舞，嗡嗡的响。还有一只小猫，趴在不远处的路边，慵懒的伸着爪子，眼里放着绿光紧紧的注视着我。这是我平常所不能见到的，所不能听到的。说实话，月光的明亮很大程度上开阔了我的视野。我发现了之前没看到的事物。满是新奇，又无法面对。
我能看见家，门口空无一人，只有屋旁枝干光秃的老树。抖了抖身上的疲惫，理了理她给我织的一身毛衣，快步朝家奔去。
突然之间，她洒下月光。变暖了。几颗泪珠落在了身着的毛衣上，顿时蒸发了，就是毫无痕迹一般。我开始讨厌这玉盘似的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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