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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程】插曲4:玉米香(外一章)

2020-09-24叙事散文冷晰子
玉米香 友的父亲从甘肃老家来银川看她。带来一大袋子玉米,友煮熟了,趁热给我送了些过来。啃嚼之时,那一缕玉米香从唇齿间氤氲到心肺,从遥远的北方追随着成长的岁月氤氲到云之南的故乡。这些日子上班,一出小区的门,在小区门口,亦见三两农人,一辆旧旧
玉米香
友的父亲从甘肃老家来银川看她。带来一大袋子玉米,友煮熟了,趁热给我送了些过来。啃嚼之时,那一缕玉米香从唇齿间氤氲到心肺,从遥远的北方追随着成长的岁月氤氲到云之南的故乡。

这些日子上班,一出小区的门,在小区门口,亦见三两农人,一辆旧旧的自行车,驮了一尼龙袋子的熟玉米,袋口敞开着,尚冒着袅袅的热气,轻风微荡,浓浓的玉米香飘了满街满道,勾引着行人的嗅觉和遁香而寻的眼球。可无论玉米香如何地诱惑,我却是很少买。因为,越吃越是怀念家乡,怀念家乡那成片成片的玉米地。

南方山多且高。玉米也不叫玉米,叫苞谷。苞谷地多在山坡上。成片成片的生长着。有有心的人家,间或在苞谷地的边缘种些向日葵。苞谷秆从夏初到秋末,节节攀高,苞谷也由最初的嫩穗头逐渐丰润,颗粒饱满,沉甸甸地挂戴着紫红的缨子立在苞谷秆中央,于时起的风中沙沙着响,浸着农人们丰收的喜悦,招招摇摇。

地里的苞谷无人看守,但是,从苞谷成熟到秋收完成,没听说谁家的苞谷地里少几个。即使有农人上山砍柴饿了,掰下来几个烧了吃也不会寻找主家,言说一声。就那么大一个寨子,哪块是谁家的地,心中自是明了。

掰苞米,在土家山寨里,从来都不各自为阵,而是相互帮衬。你家掰完掰他家,通常有十天半月,满山满岭的苞谷都各归各家。

苞谷成熟的季节,恰逢暑假。偶尔我也帮忙。苞谷叶子上有茸密的细齿,我久在外读书,没经历过风吹日头晒。每次从苞谷地里走一圈浑身就长密密的小红点,奇痒难忍,如此几次,母亲就不再让我上地掰包米了。即使我坚持要去,也只是在地头,等大家掰完,帮我装在背篓里,只管背。

从山上下来,一路汗水滴落黄土。心中,更是知恩。知道父母的艰辛不易,知道农人年年的辛劳。

这时候的农家堂屋中,满满堆放着尚带着缨子的苞谷。乡邻的脸上,盛开着喜悦。东家串串,西家瞅瞅,比比谁家的苞米颗粒饱满,交流交流心得,为来年的选种和伺弄存贮经验。

父亲和母亲,也开始忙碌了。苞米不能就那样堆放在堂屋中,时间久了会捂坏的。父亲精挑细选出一些籽粒饱满无虫眼的,剥好壳,用绳子串起来,一串一串地挂在吊脚楼的阁楼上。晾干。那些不怎么好的,父亲边剥壳边把苞米籽撸下来,挑好太阳的日子在院子里摊开晒干,碾成粉面,喂猪,喂鸡,喂鸭子。

于是,土家山寨夏末的夜,有了一道独特的风景。几户人家,在同一个院子里,端了大大的簸箕,或者箩筐,边聊天边撸苞米。身边不远,是刚刚剥下来的燃烧着的苞谷壳,用来驱蚊,袅袅的烟雾在寨子的上空漂浮,偌大一个寨子都笼在着苞谷玉米秸杆叶的清香里。

火堆边上,围了一圈苞谷,那是大人们挑拣出来稍嫩些的,烤着吃。还没有熟呢,香味已经散出来了,稍带些糊味,引得娃娃们停止了躲猫猫的游戏,从房前屋后的柴草垛、犄角旮旯跑了出来,守在火堆边,只等母亲用柴火棍扒拉出来,也不嫌烫,左手倒右手,用嘴“噗噗”地吹着,急不可耐地撸下籽来往嘴里送。甜软的玉米香,就这样,在一个个丰收的夜晚,飘满山寨。

娃娃们喜欢的,还有苞谷缨子。羡慕电影电视中梳着长辫子的女孩子罢,用苞谷缨子一缕一缕地接起来,编成长长的辫子,用皮筋扎在头发上,头甩来甩去,彼此炫耀着,看谁编得长编得顺。

心一漾,记起小时候,因为母亲忙,没时间天天给我梳头,剪了我本来的长发,我又哭又闹不去上学,母亲扬起巴掌才抽抽噎噎着蹭到学校,迟到了,在教室门口怯生生地不敢进去,还是当教师的叔叔看见了我,送我进的教室。呵,那长长的苞谷缨编的辫子,像一个梦,在童年的梦里悠来荡去。如今,终于长发及腰。

掰完玉米,该砍苞谷秆子了。砍完,因为湿沉,暂时不往家背,等到晾干了,才一捆一捆地捆好,背回家,堆满屋前房后,当柴火烧。有些人家人口少,苞谷秆子不要了。邻居谁家想要,言会一声就可。

小娃娃的任务在后面呢。等苞谷秆子背回了家,地里剩下许多长长短短的苞谷根。下了学,放下书包,背起背篓到地里,拔苞谷秆的根。多是蓬松的沙土,拔起来并不费劲,一会就是一背篓。背回家,以赢得大人的一声夸张的赞许。地里,常常会碰到蚂蚱蝗虫,捉了把翅膀折一部分,把最锋利的那只腿掰断,拿回家,关进自己编的笼子里,或者烧了吃。呵,现在想想,真是不可思议:那东西能吃,居然还吃得挺香。

兴许,是叔叔带来的玉米不够嫩罢,也兴许,是曾经沧海对味觉的挑剔。友送来的玉米在我的手上,还剩下一半,已经难以下咽。迷蒙起来的,是旧山水老光阴。
霉豆腐
在北方,不叫霉豆腐,叫腐乳。而且,门牌响亮:王致和腐乳、阿香婆腐乳等等,且中有香辣的,玫瑰的,等等名谱。弄得我每次买,都不知道要买哪一种好。不管买哪一种,一瓶腐乳总是会吃到扔掉,其中的味道儿,总也没有包装那么让人有胃口。由此每每,就怀念娘做的腐乳。土家山寨里,叫霉豆腐。

不管王致和也好,阿香婆也好,存放在玻璃罐子里的总是水淋淋的,而娘做的霉豆腐,却是干爽爽的。

没人了解王致和、阿香婆腐乳的制作过程,至于卫生与否,有没有防腐剂之类的化学添加物,那就更未可知了。而娘做的霉豆腐,每一道工序,都是看得清楚明白的。

黄豆是自家地里产的,选个大粒满的,颜色黄澄澄的,用自家的小磨磨了,自己做成豆腐。然后将豆腐打成两厘米左右的四方块,一层一层地码放在爹编的竹萝中,盖好萝盖。放在灶上的中号锅里,每天用微火熏熏锅,以便给放在锅里的豆腐加加热,火不能太旺,稍微热一下就行,这个过程,是催菌。等菌生得差不多了,拿出来,放在凉快的地方,过上一阵子,霉豆腐的第一道工序就算完工。然后,娘再一块一块地用筷子拣出来,码放在一个大口的坛子里。一层霉豆腐一层盐和辣椒粉。一直码到坛口。这就可以吃了。不过,霉豆腐的味道儿是越放的时间久长越好的。盐也浸透到了豆腐的内里。

我喜欢吃白米饭的时候放霉豆腐,娘用筷子从坛子里拣出十来块被辣椒染红的霉豆腐,放到一个玉白的碗里。我盛上满满一碗米饭,挑一块霉豆腐,放到碗旁边,一点一点地挑了,和白白的米粒揉一揉,才塞进嘴里。那味道儿,十几年后的今天,依然记忆犹新。想起来就舔舔嘴唇,咽咽唾沫。尤其,在异乡。

[ 本帖最后由 冷晰子 于 2010-9-27 14:1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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