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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七月半断想

2020-09-24叙事散文芬芳五月菊
七月半断想晚上和朋友出去吃饭,回来的时候天已黄昏,看到路边很多人在焚泯纸,恍然想起今天是七月半。我为自己的粗心自责,前几天上街看到卖各种祭品的摊点都还惦记着要买些去烧,毕竟我父亲和我公公都不在了。没想到今天倒忘了这茬事!已经烧过的,正在焚烧

七月半断想 晚上和朋友出去吃饭,回来的时候天已黄昏,看到路边很多人在焚泯纸,恍然想起今天是七月半。我为自己的粗心自责,前几天上街看到卖各种祭品的摊点都还惦记着要买些去烧,毕竟我父亲和我公公都不在了。没想到今天倒忘了这茬事!
  已经烧过的,正在焚烧的,一堆堆,青烟缭绕,呛得我连声咳嗽,人们虔诚地烧着,嘴巴里小声地嘟哝着,我感觉有些许的恐怖,赶快加紧脚步回家。可是沿路躲不开的烟雾,那路似乎也比平时要长,老是走不到尽头似的,人们焚纸时的的表情在昏黄的路灯下迷迷糊糊,焚过的纸灰静默地散布一地,在这个无风的夜晚完整地一字排开,老祖宗还没有来光顾。
  这样的场景把我拉回到很久以前,在我小时候,母亲每年早早地就准备许多被染得花花绿绿的纸,绵纸居多,妈妈说那相当于人间的棉布,老祖宗穿着舒适温暖。那些滑滑的纸只买几张,妈妈说裁几件给老祖宗吃酒做客穿,其实那只是装门面,穿着并不舒适。
  母亲从不买现成的“衣服”,每件“衣服”,都要亲自动手裁,男式的,女式的,短衫,长袄,对襟的,传统的,样式齐全,应有尽有。还要裁几套小小的衣服,每年重复着同样的话题,“这几套小衣服是给你五八年那个姐姐的,她是你们姊妹中最漂亮的,浓眉大眼,双眼皮,又白又胖,八个月大时滚在火塘里烧伤了,那天我是去洗衣服,回来她的哭声已很微弱了,她活到两岁半,烧伤的地方一直没有好,后来伤口感染死掉的。”
  母亲这些话一说就是几十年,以致一遇到五八年左右出生的女孩子都要说,“那个姑娘如果在也有这么大了。”这些话我们弟兄姊妹每个人都能娴熟地背下。我曾深怨母亲对旧事的念念不忘,也曾暗暗遐想那个漂亮的姐姐的容貌。那个姐姐距离我们太遥远,从未谋面,听起来像一个传说,根本就没有感情。直到我做了母亲,我才能理解母亲的伤痛。十月怀胎,经历撕心裂肺的疼痛,心里这块肉从自己的身上剥落,那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然后看着她一点点长大,会笑了,长牙了,会爬了,摇摇摆摆走路了,会叫妈妈了,然后突然某一天,她就没了。这种伤痛是伴随一生的。父母的去世会给子女沉重的打击,会有一段时间的消沉;但子女的逝去会把母亲的心掏走,她的伤痛一辈子无法抚平,不管她有多少子女!
  母亲今年肯定也买了很多纸张,就在我和朋友畅快地吃喝的时候,她也在村头焚那些纸钱吧?她一定还在重复着那些老话:“这堆给某某,这堆给某某,衣服钱物啥都有,领好自己的,不要和别人去抢,别背丢了,好好走路------”像交代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不厌其烦。我的风烛残年的母亲,她的腿脚的疾患使她不能给先人从容地下跪了,常常要哥哥搀着才能跪下去,但她还是执意要跪下,虔诚地祝福,反复地交代。
  记忆中的七月半总是掺杂着一些纸灰,一些烟雾,模糊又清晰,因为它在七七后一个星期,所以似乎还带着几分很神秘。这天母亲总是做些清淡的饭菜,不吃油腻的东西,她说油腻的东西泼出去会弄滑老祖宗的路,他们会摔跤。四季豆要煮一大锅,说那是老祖宗的扁担,他们用来挑钱物。
  天黑下来,母亲领头,端着筛子,筛子里盛满包,每个包里装着老祖宗的衣物和钱财,包上老祖宗的名字是母亲指导我一笔一划写上去的。老祖宗太多,我填包要花一整天。弟弟点着火把,妹妹提着浆水凉饭,到村头的小河边焚烧。听母亲祈祷,我心里也会默默地祈求祖宗保佑。烧完纸我们都要奔到前面,让胆小的母亲压阵。那时候我根本不敢回头,我觉得背后有无数的鬼魂在抢夺纸钱。我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给先人的东西都要烧成灰,那一堆灰如何还原成一件件完整的衣服给他们穿。
  现在我明白了,这只不过如母亲说的:年年有个七月半,前人做给后人看。人们在焚纸钱的时候,只不过是寄托一点哀思,是对先人的一种告慰,也是对自己心里的一种安慰。如果不做这些事,心里就会觉得愧疚,就像我今晚忘了买些泯钱去烧,老是觉得父亲和公公会不会很失落。于是难以入眠,起来写下这些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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